“过了年,我去江陵一趟,将你祖母迁回祖坟安葬.......”江怀仁试图用孝道粉饰。
江晚卿恍若未闻,对着江怀仁屈膝,缓缓道,“那就.......一起送我父亲这最后一程,之后,我也有事与您说。”
“好!”江怀仁死死咬着牙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悲伤一些,根本未曾发觉,这个侄女连伯父都不叫了。
送葬的队伍,裹着素白,在漫天飘洒的纸钱中,默默地向着城外墓地行去。
那些原本护送在队伍后侧的侍卫,却在江怀仁追上队伍之时,无声地策马返回了江府。
此时,江府早已翻天覆地。
管事在发现二房往府外搬运箱笼之时,便匆匆去大房禀报给了余氏。
“反了天了!”余氏钗环歪斜,一路狂奔至大门,尖声叫嚷,“开门!我是当家主母!那贱人搬了什么!”
刚到门口,便被侍卫阻拦下来。
“不得出府门?我可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余氏扯着嗓子大喊。
“放肆!你们敢拦我?”余氏跳脚大骂。
不远处的林风掏掏耳朵,不耐道,“聒噪,带走!”
两名侍卫佩刀半出鞘,寒光逼人!
余氏吓得尖叫后退,“你们……这江家要听那丫头的?她偷搬了多少江家财物!那是我的!”
“真是反了天了!这江家难道要听一个黄毛丫头的,谁知道她都搬了什么!”
她兀自撒泼叫骂,无一人搭理她。
余氏气急败坏命小厮,“快去寻老爷!”
小厮哭丧着脸,“禀夫人,府上大大小小的门,都有人把守,围得铁通一般,小的,出不去啊。”
“出不去?那就去找狗洞钻!”余氏歇斯底里地吼道。
“小的这就去找!”小厮应声跑走。
一辆辆装满箱笼的马车,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文安王府梅园旁,日夜赶工,修建出了一座崭新的府邸。
新粉刷的朱漆大门上,朱漆大门上,高悬帝王亲笔匾额,墨迹深沉,铁画银钩,
“江府”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停在了新府门前。
车帘掀开,一名乳母抱着包裹严实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她抬头望着那崭新的朱门和威严的匾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她低下头,口中喃喃道,“小公子,这就是你日后的家,你亲娘福薄,早早去了,那名义上的亲爹……唉,有也似没有,姑娘是对你最好的人了,虽然不常来瞧你,但从未亏待过你,你要记着,好好待她敬她,就当是抱了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了!”
乳母侧着头,飞快将泪蹭在肩头,深吸一口气,抬腿稳稳地迈进了那道高高的朱漆门槛。
这是姑娘特意交代的,要他们堂堂正正地,从这大门走进去!
她踏进府内,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消散。
姑娘的心肠是热的!
否则,谁会庇护这样身世尴尬的孩子?这可是……
送葬队伍出了城门,一路往南而去。
江怀仁骑在马上,眉头越皱越紧。
他勒住缰绳,驱马快行几步,赶到队伍最前方,对着领队的明执沉声提醒,“明护卫,这路走得不对!江家祖坟在城西,该往西边走才是!”
明执端坐马上,闻言只是侧过头,肃声道,“往南走,没错!”
江怀仁心头猛地一沉,眯起那双精明的老眼,看着明执,猛地一夹马腹,调转马头。
他来到江晚卿的马车旁,“晚儿!这路走岔了!你快叫护卫立刻掉头!”
马车内沉寂了一瞬,江晚卿那清冷如玉珠的声音响起,“没错,您跟着走就是了。”
江怀仁此刻才察觉出不对,寒厉地盯着马车,缓缓开口,“晚儿,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跟伯父说?”
*
慈安宫内。
萧祁直视太皇太后,“皇祖母,江家晚卿就是朕的皇后,除她外,朕不会召任何一名女子入宫!”
太皇太后脸色一白,捻着佛珠的手指微颤,她最担忧的事,终究发生了。
“你若真心喜爱那姑娘,纳入宫中为妃,便是封个贵妃,哀家也认了!只是这国母之位,关乎社稷宗庙,关乎前朝后宫安稳,岂能……岂能如此儿戏?”
萧祁面色沉冷,不容置喙,“皇祖母与父皇在后宫安详晚年,含饴弄孙便是,至于其他……莫要再管,也莫再多言!”
语毕,他拂袖转身,龙袍翻卷,决然踏出慈安宫。
太皇太后怔怔地望着他消失在宫门处的背影,颓然摇头,叹息中满是无力,“当真是……管不了了!”
她缓缓闭上眼,珠翠下的面容显得异常疲惫与苍老。
慈安宫的大门在萧祁身后无声合拢。
他脚步未停,“卫临。”
“臣在。”卫临躬身听令。
“传朕口谕,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年事已高,需静养安神,从慈安宫和广安宫传出的旨意口谕,要一律先禀报于朕过目!”
“遵旨!”
*
与此同时,城南荒僻的官道上,气氛已紧绷至极限。
厚重的车帘,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掀开一角。
江晚卿的脸露了出来,面容平静,目光冷冷地落在江怀仁身后荒芜的山丘上。
“伯父既已察觉,也好,省得晚卿……再多费唇舌。”
她终于缓缓转过头,对上江怀仁惊疑的眼,“您不是想知道,为何不进西边祖坟吗?”
“我父母、我还有岳氏,皆从江家族谱除名,眼下已不是江家之人,如何再葬入江家祖坟之中!”
“什么?”江怀仁高声质问,面上透着惨白和难以置信,“不可能,你胡说,没有组长同意,怎......”
“这个,您看看吧。”江晚卿打断他的死后,从袖中踌躇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页。
江怀仁看着她用手指捏着那纸页,在他眼前晃了晃。
江晚卿没有展开给他看,便径直塞回袖中,“我们已不是江家之人,过些日子,岳氏也会迁出祖坟,就埋在我父亲旁边。”
“这是假的!族长不可能......”江怀仁目眦欲裂,状若癫狂,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抢她袖中的纸页,“给我!我要亲眼看看!”
“放肆!”
一声厉喝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