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廷汇报战况,“头儿,晏大人,契丹国主领兵入方向境内,已经到了得胜寺南壁,萧英在贺兰山北与党项接战,小胜几回。”
“契丹兵越来越多,攻势迅猛,党项这边想要请和,但萧英不干哪。党项边退边打,退了百余里。”
晏同一闻言,唇畔勾出浅浅的笑,“这情况,如你所愿啊。”
“非如我所愿,是如大荣之愿。”李持安放下手上的罐罐茶,这茶有点粗糙,喝不惯。
“契丹此番大举进攻,粮草又准备不足,即使有小胜,然兵无所食,马之益病,溃败是迟早的事。”
七月二十九日,耶律珠卜滚复攻南壁,折损五万,大败!
萧孝穆、萧英等主要将领战死,天齐王、耶律氿礼战败,耶律珠卜滚从数骑走!
李持安看着探事司传回来的战报,不禁一喜。
契丹这回损失惨重了!
这样短时间内就没有兵力拿关南十县当借口进攻大荣了。
李持安把消息焚毁后,郑重其事道:“齐廷,查一查萧家军将领阵亡的情况!”
齐廷拧眉道:“头儿是觉得里头有猫腻?”
李持安颔首,“萧家军重要的将领都阵亡了,查清个中缘由,或许能再帮大荣一把。”
“得令。”齐廷领命,要是真查到有不妥的地方,头儿必定会给契丹再挑一把火。
不两日,探事司的成员探查到关于萧家军主要将领阵亡的真相。
是耶律氿礼借着契丹西征时暗中借党项的手除了萧家!
李持安将此事告知了晏同一。
李持安道:“黑棋失败了,但我更想它更彻底,永无翻身之日!”
晏同一慢悠悠道:“你想怎么做?”
李持安将计划悉数说了出来。
晏同一摇头,“不,咱们暗中推波助澜,让萧皇后自己发现真相。”
李持安不解,直接让萧皇后知道,不是更快让契丹再生乱吗?
晏同一道:“萧皇后虽然年纪轻,但脑子可比契丹国主聪明多了。”
“要不动声色,才不惹人怀疑!”
晏大人为官做宰近三十年,胸中自有韬略。
李持安到现在才明白,太后为何放任官家和他操纵相位选举风波,原来是为了推晏同一上位!
相位人选有好几个,晏同一是最不显山露水的一个。
只要前面的人选因为各种原因在相位推选中失去了资格,那太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推晏同一任职相位。
而晏同一需要立一件大功,促成大荣和契丹的和谈则是晏同一走上相位的垫脚石。
李持安回到方才的问题上,“是我考虑不周了!”
晏同一不吝啬夸奖,“绎哥儿在这些事情中都做得很好,有嘉王之风范。”
嘉王是百年前的贤王,文韬武略,当时第一,外祖的孟家和嘉王还有点关系。
“可绎儿不明白,小姨父忠心为国,为何独独追随太后呢?”李持安还是问出了心中很久的问题。
甚至还有人说,小姨父是太后的姘头,所以太后才如此重用小姨父。
晏同一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抛出了另外两个问题。
“抛却政党之见,摒弃男女之别,只以才能高低、治国水平来看太后,绎哥儿觉得太后做得如何?比之先帝、官家又如何?”
李持安拧眉思忖,第一个问题,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满殿朝臣,泰半的人要求太后还政于官家。
他回到第二个问题,“先帝在时,久疾居宫中,事多决于太后,太后阅天下封奏,先帝常称赞。官家……官家理政,上不如太后稳妥。”
“可见太后是个有才有能的奇女子!”
晏同一问:“那太后对百姓好不好呢?”
李持安没有直接回到这个问题,“太后临朝十年,天下晏然,百姓富足。”
其实太后执政,真无可挑剔!
晏同一道:“既是如此,你又何必纠结我是追随太后还是官家呢。”
李持安似乎有点明白了!
晏同一又道:“我当官这么多年,跟着太后,就明白了两件事。”
“臣子先是天下百姓的臣子,而后才是官家的臣子。”
“官家先是天下百姓的官家,而后才是两府三司的官家。”
晏同一这话让李持安有点愣神,他这话表达的是“民贵君轻”。
晏同一是在告诉他,只要老百姓好,国家安定富强,忠于太后,还是忠于官家,没那么重要!
可是,怎么可能不重要呢?
官家才是大荣的君上啊!
晏同一看李持安呆呆的样子,就知道他能理解他说的意思,但还没能真正明白。
“很多人都跳不出世俗的偏见,这是常态!”
契丹在与党项的战争中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对于与大荣的和谈,大荣提的都答应。
两国互相尊重领土完整和国家主权,互不侵犯,互不干涉两国内政,和平共处。
李持安等人回汴京,也就提上了日程。
“终于可以回去了。”齐廷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哭丧着脸,“又要还房贷了!”
李持安一想到回家,心也跟着高兴起来,希望能在八月既望日前回到汴京。
八月既望日,是晏儿的生辰!
“不是涨了一贯吗?还愁眉苦脸的。”
齐廷苦哈哈道:“可房贷还在,每个月交七贯,压力山大啊。”
李持安给齐廷出主意,“不如你想我这样,把房子租出去,还能赚点零用。”
齐廷松了眉头,“这个主意好!”
晏同一换了一身青黑袍子,“倒也不用为房贷烦恼,这回你们立了大功,官家和太后必定论功行赏。”
齐廷嘻嘻笑道:“不赏也行,帮还房贷就成。”
汴京寸土寸金,他的房子还没头儿的私宅大,都要八百贯,首款他还是借头儿和林平的。
晏同一撸了一把胡子,轻声浅笑。
这还是个上进的年轻人,知道买房讨媳妇。
亲戚家倒是有两个适龄的女孩儿,回京后可以做一做媒人!
黑衣服、长发飘飘的棠溪昭抬步走过来,向李持安作揖,“李副使,那屋里的邱太医怎么处置?是交延州府衙,还是带回皇城司。”
李持安道:“邱太医一案,牵扯荆王爷,就算把他打死了,荆王爷依旧高高在上,不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