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安惋惜地摇头,和洪霄向外头走去。
看着走出去的李持安和洪霄哥俩,王一郎不禁苦笑。
要是他的父亲也像李持安的父亲那般对他多点肯定,多些赞许,或许他就不会误入歧途了!
宽大且幽暗的地牢,还真是世界上落差最大的的地方!
要不是杀了父亲,他还是人前尊贵的官员!
“大父,我好想你!”洪霄也一把抱住洪老太爷,一脸的哭唧唧,“想你想到心都碎了!”
李持安微垂眼睫摇头,霄哥儿对谁都是这样!
他的想念有点便宜!
“好了,没事了!”洪老太爷拍了拍大孙子的后背轻声安慰。
“老大人,给公子去去晦气吧。”小厮嘉定端了盆柚子水。
“对,差点把正事忘了。”洪老太爷拿了一串柚子树枝,往大孙子身上洒了洒水,“柚子除祟,长命百岁!”
想到自己给大父添了好大麻烦,洪霄当即跪下来,朝洪老太爷重重地磕了个头。
“大父,霄儿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再也不游手好闲,招猫逗狗了。”
“霄儿不会再让大父操心了,霄儿以后就好好陪着大父,在您跟前尽孝。”
大孙子能不能洗心革面,他不知道,但现在大孙子给他磕头悔过,他还是高兴不已的。
洪老太爷撸了一把白色的长胡须,欣慰笑道:“起来吧,咱们回家,你姨母备好了饭菜,给你小子洗尘呢。”
棠溪昭见李持安在他前面,便过来汇报一句。
“李大人,王一郎的罪状,下官已送到鱼大人案前,鱼大人明日便会呈于宫中,由官家裁决。”
“有劳甘大人了,”李持安回了礼数,“甘大人这是下班了?”
纪晏书的脑袋里总有几个奇奇怪怪的词儿,听她说多了,他也就会说了。
“下班?是,下官下值了。”棠溪昭轻声回他。
洪老太爷抬起老花眼看着眼前高个子的年轻人,倒是觉得他似曾相识。
“绎儿,这个是?”
李持安为洪老太爷引荐,“舅公,这是绎儿的同僚甘若醴,他虽然是新进皇城司的,但本事不错,霄哥儿能这么快出来,他也出了力。”
林平查王一郎为其父买高额长生险一事,就是他提议的。
洪老太爷作揖微谢,“多谢甘大人,不知甘大人是哪里人啊?”
棠溪昭抬手道:“回老大人,下官是汴京人士。”
甘若醴的户籍是汴京,他也只能是汴京人了。
“舅公,先回去吧,母亲她们怕是等急了!”李持安低声催促,又向“甘若醴”做了辞谢礼,“甘大人,先告辞了!”
月明如练天如水。
霄哥儿平安出来,孟之织为他特意办了宴席。
酒足饭饱后,洪老太公、孟国公、英国公三个老人家便在一处畅聊。
说了几句霄哥儿他们年轻一辈的事,便将话头调到往昔。
洪老太爷叹道:“咱们四杰的后人,都在这一方天地啊。”
孟国公喝了一盏酒,“洪越,你见到老石头的后人了?”
洪老太爷低声训斥,“孟玄英,不许没礼貌,叫大舅哥。”
“那孩子眼睛像老石头,长得不像,不过啊,一样都是高个子。”
英国公眯着眼睛回忆故人,“我记得老石头当年有个女儿吧,洪越你见到的那孩子应该是老石头的外孙。”
孟国公挪着凳子进一点,“那孩子在哪儿呢?我得了空去看看。”
洪越揶揄一笑,“你的那个脑子不好使,连我妹妹的样子都记不住,能记得住老石头?”
孟国公神色当即黯然下来。
他的妻子,快五十年不曾入梦了!
纪晏书伸手拿蜜瓜吃,却被李持安拦下,他像老父亲一样训诫她,“你这身体还吃寒凉的蜜瓜呢。”
纪晏书悻悻然地收回手,“不吃就不吃!”
大哥管她管得宽,她现在不能不知好歹。
等大哥明天上班了,她偷偷摸摸吃,还吃冰镇的。
纪晏书转眸看见孟国公黯然的样子,就问李持安,“外大父这是怎么了?”
李持安看到外大父这样子,就知道他是在想谁了,“外大父是想外大母了。”
外大父带过他一段时间,外大父的房间里有一幅外大母的画像,可那张画像是没有脸的。
纪晏书长叹,“外大父真长情啊,外大母都走了快五十年了,他还能想着她,念着她。”
她听说过孟国公的事,孟国公三十多岁丧妻,此后再未复娶。
李持安低声道:“其实,我宁愿外大父彻彻底底地忘了外大母?”
“额?”纪晏书转头,不解地看向说傻话的的傻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李持安的声音有点悲戚,“外大父他丢失了一段记忆,醒来后再也记不住外大母的样子了。”
他现在还记得,外大父站在那张没有脸的画像前,是怎么样的狼狈不堪!
外大父思念外大母时,眼睛里是想念,但更多的是痛苦!
痛苦自己为何忘了妻子的样貌,痛苦自己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外大父懂丹青,却画不出外大母的样貌,那幅挂在内室里的画,外大母那张脸始终画不上去。”
“想不起自己妻子的模样,还有这么怪的?”纪晏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家的大哥。
李持安轻声道:“是啊,我也不相信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外大父身上。”
“要是我……”
李持安忙打断纪晏书的话,“不会有那一天的!”
纪晏书嗔怪,“你瞎想什么呢?我可是说了要和你白头偕老,不离不弃的。”
“我是想说,要是我能研制出一款恢复记忆的香,是不是能帮到外大父?”
“我在书上看到不少香料,恢复记忆的神香,好像没见有啊。”
李持安:“外大父爱外大母爱得很深,这么年都没想来,或许是外大母不希望他想起来,不想他痛苦!”
“你读了这么多书,怎么也相信玄学啊?”纪晏书看着李持安。
“外大父没了记忆,要么是磕到脑子,造成永久性失忆,要么就是被外来人篡夺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