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沉，雨也不停歇的落下，火光将两道身影印到石壁上，明明暗暗，不甚清晰。
交谈结束后，双方不约而同没再提起京城的事。
既然有意促成更亲密的关系，在约定的相处时间内便不能再牵扯利益。
萧邺十分接地气的盘腿坐在火堆旁，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时不时戳一下火堆，抬头看戚阅一眼。
“你想说什么？”
戚玥睁眼，眸中不见半分恍惚。
“这雨短时间停不下来。”
萧邺偏头看向洞外。
“以我的轻功借助山壁回寨中倒也没问题，但你身上有伤不易淋雨，所以......”
“等雨停吧，”戚玥勾唇，“就是要辛苦萧督公和我一起吃苦了。”
“那戚丞相可要记得好好感谢我。”
萧邺漂亮的瑞凤眼中满是笑意，若是现在的模样被京城那群人看见，指不定会以为自己见了鬼了。
毕竟他们眼中的萧邺，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说话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威胁恐吓，这样平和的带着些许调侃的玩笑话，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但戚玥已经习惯了，她眨了眨眼，冲着萧邺勾手，声音放的又轻又绵。
“那萧督公想要怎么感谢呢？救命之恩——”
“以身相许行不行？”
虽然早在之前连骂三句时，萧邺就猜到现在的戚阅不同以往，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不同是这样的不同！
卸下温和面具的戚阅竟然能说出如此、如此荒唐的话！
那双凤眸幽深而从容，完全看不出异样，萧邺却仿佛被定住了一样，连眼珠都不会动了。
“萧督公怎么不说话？莫非被吓到了？”
戚玥笑的像是偷了腥的猫，笑够了之后见萧邺还没回神，这慢悠悠的才为自己正名。
“我并非断袖，喜欢的是异性，方才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你莫担心。”
现在的萧某人算半个异性，所以她真的只是口头调戏一下。
“玩笑？”
萧邺咬牙切齿，但凡换个人敢对他说这种话，尸体早就已经喂狗了！
他面上愠怒，又有几分说不清的窘迫与羞恼，“你平时都是这般对别人开玩笑的？”
通文达理的丞相私下竟和友人开这种玩笑，如此荒诞不经！
这是，真生气了？戚玥的目光在他涨红的耳朵上掠过，恍悟：
这种玩笑在正常好友之间说或许没什么，但她忘了萧邺不是真男人啊！
虽然他现在位高权重，但也摆脱不了缺了那啥的事实，对这方面必然敏感又忌讳，她开的玩笑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羞辱。
戚玥难得有些愧疚，尤其是在看到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上通红一片，一副气狠了的模样，更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抱歉。”
半晌后，洞内响起沉重的道歉声。
她看着萧邺诚恳的说，“我是第一次与人交友，也是第一次将自己真实面暴露出来，某些话不知轻重触及了你的禁忌，你能原谅我吗？”
合作在前，还是等正事解决之后再看要不要买生肢丹吧。
萧邺没想到他会如此郑重的道歉，愣了一下后才抿了抿唇，不自在的垂眸。
“你......”
现在回想起来，他之前听到过几个世家子弟间开这样的玩笑，或许正常的好友本就是如此，是他的反应太大了。
想明白后，萧邺脸色稍霁。
“你不必道歉，我之前也没与人亲近过，不习惯好友之间的相处，方才是我太激动了，你别介意。”
一个命不久矣足不出户的丞相，一个心狠手辣避之不及的督公，没朋友大概算是他们的共同特点。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
小九嗑着新买的瓜子，总觉得两人的对话有些耳熟，有点像它前几天没看完的小说。
嗯，小说两个男主之间的兄弟情特别感人，宿主和萧邺肯定也和他们一样。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没笑两声，咳嗽如影随形。
“你，”萧邺把水递过去，犹豫片刻问，“你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真没法治了么？”
惊才绝艳的丞相大人从出现在京城开始便是这样病殃殃的样子，后来三元及第深得陛下看中时，也有不少太医为他看诊，但最后结果都不怎么理想。
“打从娘胎里生下来就这样，二十多年了，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
戚玥垂眸，语气淡淡，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最开始那些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但我还是活下来了，虽然现在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怎么会满足呢？
原主忍着毒素爆发的噬骨之痛苟且偷生二十多年，扛着弱如扶病的身体拼命读书十多年，全靠着复仇的信念支撑。
原本这个愿望是可以达成的，她找到了灭门的幕后黑手搜出了证据，只差一步，就能告慰戚家那一百三十口冤魂，却全毁在了狗屁男主手上！
咽下自咽喉漫出的铁锈味，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这一次用不了五日，等雨停她就和萧邺回到寨子里，等她回京再去清算那块叉烧！
萧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却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沉重，心头也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不知为何，鼻腔又酸又涩，心尖涌出难以控制的恐慌与不安。
大概是因为，他是他第一个认可称为好友的人......
“等雨停后就上去，”他沉声道：“我们尽快回京。”
虽然嚼了草药，但他身体孱弱不知有没有效果，还是要尽快找大夫看看才行。
他与戚玥的想法不谋而合。
“好。”
“早些休息吧。”
萧邺用树藤树叶铺了一个简单的“床”，又加了点柴火后，两人围着火堆睡下。
大雨倾盆，雨滴打在叶子上发出规律的声音，倒是很助眠。
不知不觉中，洞中的两道呼吸都慢慢平稳下来。
?
很明显，玥宝是纯颜狗，三观道德都随对方的脸上下浮动（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