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喜和探子退下去后,朱梆独自一人留在指挥营房里。
他站在指挥营房中央,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目光如刀般锐利,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桌子,仿佛要将它穿透。
“混账东西!”
朱梆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跟着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的东西全被震得跳了起来。
朱梆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怒火。
“四个蠢货!”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道:“我辛辛苦苦布置的计划就这么毁了,如果不是你们已经死了,我非常亲手剐了你们不可。”
朱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重重地砸在地上,仿佛要把心中的怒火都发泄出来。
他的脸上肌肉抽搐,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凶狠的光芒。
突然,他停下脚步,猛地转身,对着木椅子就是一脚,椅子飞起来撞向对面的墙壁,发出“哐”的一声,跟着掉下来掉在地上。
“高悠,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朱梆怒吼道,声音中充满了仇恨道:“我手里还有兵,不会轻易认输的。”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墙壁,看到尚在远处的高悠。
朱梆走到墙壁前,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地图上有黄色的笔圈了九处城池,这十几处城池就历运城和辖下的县城,总共控制的面积达有两百多里。
“历运城是我的,桑荣国也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我手里夺走。
别说是你高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跟他斗到底。”
朱梆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决绝和凶狠。
陈三喜从朱梆的指挥营房出来后,跟带回来的三百多个兄弟说了一下,随后回到了各自的营房。
“兄弟们都在呢?”陈三喜看到营房里的兄弟都在,打招呼道。
一个二十五,六岁样子的士兵说道:“现在也出不去,不在营房里还能去哪。”
陈三喜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坐下,旁边一个士兵问道:“你不是跟周将军去打大恒军了吗,怎么回来了?”
“唉,别提了。”陈三喜故意唉叹了一声,然后躺下,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营房里的士兵听出他的话里有内容,全围了过来,他旁边铺位那个士兵轻轻拍了拍他,问道:“怎么了?”
陈三喜就知道他们会好奇,看了他们一下,坐起来道:“全军覆没了,除了我们少数人之外,其余的人,包括周将军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死了。”
“什么,全都死了!”
在场的人全都吓得变了脸色,相互看了一下,旁边铺位的士兵说道:“不是说大恒军队才五万人吗?你们怎么会败呢?”
另外一个士兵附和道:“是啊,听说周将军他们带的可是十二万人啊。”
“人多又怎么样,你们是不知道大恒军有多厉害。”
陈三喜把交战的经过给他们了一下,最后强调道:“通过这一战我算知道了,咱们人再多都没用,将领根本不能跟人家比,人多不过是多死一些人罢了。”
大家本来心里就对大恒军很忌惮,听陈三喜这么说了之后,就更加感到没有希望。
“唉,这可怎么办,难道咱们真的只有等死一条路了吗?”有士兵沮丧的说道。
陈三喜见时机已到,低声说道:“办法到是有,就看你们愿不愿?”
士兵们一听,眼睛亮了起来,问道:“什么办法?”
陈三喜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低声说道:“不瞒各位兄弟,其实我们已经归顺大恒了,这次是高悠太子派我们回来劝大家也归顺的。”
士兵们听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陈三喜跟着说道:“高悠太子虽然身份尊贵,但平易近人,对我们这些士兵宽仁善待。
只要我们肯归顺大恒朝,以后我们就跟大恒士兵一样,待遇上不会有任何差别。”
士兵们听了,全都欣喜不已。一个士兵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归顺吧!”
另一个士兵也说道:“只要能过上好日子,谁不愿意呢。”
其他士兵们也纷纷点头,表示愿意归顺大恒。
看到大家都愿意归顺后,陈三喜立刻说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现在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
现在,我们分头去别的营房劝说其他兄弟一起归顺。
不过,一定要避开朱梆安插在士兵里的那些眼线,免得暴露了我们的计划。”
士兵们纷纷点头,说道:“放心吧,谁是眼线,我们心里清楚得很,会小心的。”
陈三喜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大家行动吧。
记住,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引起怀疑。”
士兵们齐声应道:“明白!”
随后,他们装作像平常一样,很自然地走出营房门。
士兵们先在营地里各处逛逛,遇到相熟的士兵就站在一起说笑,故意表现得很轻松,仿佛只是在闲聊。
然后,借机跟相熟的士兵一起返回他们的营房。
“方立兄弟来了。”
其中一个叫方立的士兵跟着几个相熟的士兵回到他们的营房,营房里的兄弟们见他来了,冲他打招呼。
方立笑着道:“来了,各位兄弟这是刚训练回来?”
“是啊,差点没把我们累死。”士兵甲满恨怨气的说道。
方立也故意抱怨道:“这朱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天天逼着大家训练,还动不动就杀人,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士兵甲立刻附和道:“可不是嘛,天天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谁受得了?
再说,他一不高兴就杀人,我们这心整天都悬着,生怕一不小心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士兵乙叹了口气,说道:“谁让咱们就这命呢,这要是生在有权有势的人家,就不用遭这罪了。”
“如果一直是这样活着,还不如投靠大恒算了,听说大恒朝廷现在对百姓挺好的,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裕。
如果我们能成为大恒人,说不定日子能好过些。”
略微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一下周围的人,非常小声的说道:“要不干脆咱们就去投靠大恒军队?”
士兵丙插嘴道:“说得容易,朱梆的耳目众多,咱们恐怕刚离开军营就已经被杀了。”
“可也是。”
士兵乙沮丧地说道:“难道咱们就只能等死吗?”
营房里一下安静了,所以人都心事重重不吭声,气氛变得非常压抑。
士兵甲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能跟大恒军搭上线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想法告诉他们,他们进攻的时候可以给我们留条生路。”
士兵们听了,纷纷点头。
士兵丙叹了口气,说道:“想法虽然好,可我们哪里有机会跟大恒军接触啊,也只能是空想罢了。”
方立见时机已到,低声说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就看各位兄弟敢不敢了?”
士兵们一听,立刻围了过来,问道:“什么办法?”
方立起身走到门口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回来低声说道:“不瞒各位兄弟,其实我们已经跟大恒太子有了联系。”
士兵们听了,先是愣了一下,士兵甲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方立立刻把陈三喜对他说的话,向大家复述了一遍。
随后又说道:“陈哥说,高悠太子虽然身份尊贵,但平易近人,对我们这些士兵宽仁善待。
他承诺,只要我们归顺,大恒会将我们和大恒士兵一视同仁,不会有任何差别待遇。”
方立随后看了一下周围的人,说道:“现在就看各大位兄弟敢不敢跟我们一起和朱梆干了。”
士兵们听了,全都欣喜不已,士兵乙说道:“只要能摆脱现在这种遭罪的日子,天王老子我都敢对着干。”
士兵丙也说道:“朱梆那家伙丧尽天良,我们早就盼着他早点完蛋了,现在有这机会干掉他,当然愿意了。”
方立见士兵们的态度已经明确,非常高兴,说道:“高悠太子的军队还没有到,咱们现在还不能动,以免被朱梆的眼线发现。
现在大家要做的事,就是尽量去多劝一些跟我们有相同想法的兄弟加入我们,这样我们对抗朱梆的力量就会更大。”
“这好办,现在军营里的兄弟全都恨透了朱梆。
尤其是那些新兵,没有不恨他的,保证跟他们一说就同意。”士兵丙说道。
方立随即又说道:“那一会大家分头是劝说。不过一定要小心,要避开朱梆的那些眼线。
万一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发现,就干掉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去报信,要不然兄弟们的人头就保不住了。”
“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
随后,方立先离开,又去了其他营房。
士兵甲等人商量了一下,随后也先后离开了营房。
陈三喜与营房的兄弟们分开后,独自一人来到了新兵营区。
刚走进营区,他就听到一阵阵皮鞭抽打的声音和新兵的惨叫声。
他顺着声音走去,看到旗杆周围围了一圈人,里面传出的声音让人心惊胆战。
陈三喜走过去,站在人群外往里看,只见旗杆下面绑着一个光着上身的新兵。
那个新兵的身子被紧紧地绑在旗杆上,双手高举过头,双脚也被固定住,动弹不得,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的身体在皮鞭的抽打下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抽打都让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手持皮鞭的士兵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眼神中透露出凶狠,高举皮鞭,一下一下狠狠地抽打着新兵,皮鞭每一次落下,都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新兵的皮肤上立刻多出一道血痕。
周围的士兵们一个个怒容满面,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同情。
他们看着被打的新兵,拳头紧握,但没有人敢上前解救。
一个新兵低声说道:“这帮浑蛋这太残忍了,不就是顶了两句嘴吗,至于这么毒打吗?”
另一个新兵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在这里他们就是天,就是王法,谁也不能违抗他们的命令,否则就是这样的下场。”
旁边一个士兵说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他被打死吗?”
先说话的新兵沮丧地说道:“不看着又能怎样,难道过去救他?那样我们会跟他一样被绑起来毒打。”
周围的士兵们纷纷叹息不已。
的确,但面对朱梆的残暴,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陈三喜站在人群中,看到被打的新兵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于是分开人群朝打人的士兵走了过去。
陈三喜走到那个打人的士兵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
打人的士兵看了他一眼,不认识他,毕竟军营里的人那么多,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
打人的士兵皱起眉头,问道:“干什么?”
陈三喜语气平静地说道:“他已经快不行了,再打下去就没命了,别打了。”
打人的士兵打量了一下陈三喜,问道:“你是谁啊?”
陈三喜道:“我是周将军身边的亲兵陈三喜。”
打人的士兵听到是周将军的人,语气缓和了下来,说道:“原来是陈大哥,刚才多有得罪。”
陈三喜摆了摆手,说道:“没事。”
随后,他看了一眼被打的士兵,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打人的士兵用鞭子指着绑着的新兵,说道:“这个家伙不好好训练,说他两句还敢顶嘴,简直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所以,我才好好地教训他,让他懂懂规矩。”
陈三喜凑近他,低声说道:“现在大恒军正在逼近,朱将军不想再节外生枝,万一要是把这些新兵激怒反了,朱将军怪罪下来就麻烦了。
现在既然你已经教训过他了,就算了,免得真出事了被朱将军处罚。”
打人的士兵想了一下,觉得陈三喜说得有道理,于是说道:“好吧,就看在陈大哥的面上,暂且饶他这一次。”
“多谢。”陈三喜说道。
打人的士兵又问道:“陈大哥,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陈三喜笑了笑,说道:“我有个亲戚在这里,受他家里人之托来看看他怎样。”
打人的士兵随即说道:“那你找到人了吗?没找到我可以帮忙,这里我很熟悉。”
陈三喜道:“我知道他在哪里,就不麻烦你了。”
打人的士兵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带着站在周围的几个士兵离开了。
陈三喜松了一口气,看了一下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新兵,招呼周围的士兵说道:“兄弟们,快来帮忙,把这位兄弟解下来,送回营房。”
周围的士兵纷纷围了上来,一起动手,解开绑在旗杆上的绳子,小心翼翼地把受伤的新兵放了下来,送回营房,让他躺在铺面上。
受伤的新兵浑身是伤,痛得直哼哼,但仍然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众人。
“有药吗,有就赶紧给他用上。”陈三喜问道。
“我们没有药。”
陈三喜说道:“我们营房里有金创药,我去拿来。”
说完,他快步跑回自己的营房,拿了一瓶金创药跑了回来,说道:“来,帮我扶着他。”
几个士兵一起扶住受伤的新兵,陈三喜小心地打开金创药,轻轻地给受伤的地方敷上。
受伤的新兵虽然疼痛难忍,但看到陈三喜的动作如此轻柔,心中也多了几分感激。
敷好药后,受伤的新兵虚弱地说道:“多谢陈大哥。”
陈三喜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谢,都是当兵的,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一个新兵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其他老兵也能像你一样体恤我们就好了,可惜……”
陈三喜看着他们,问道:“兄弟们,你们难道就愿意这样一直被欺凌吗?”
新兵们面露无奈,一个新兵说道:“不愿意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跟他们对着干吗?”
陈三喜道:“如果我有可以让大家摆脱朱梆的残暴统治,又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办法,你们愿不愿意?”
“什么法子?”有个新兵问道。
陈三喜冲门外看了一眼,新兵们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冲两个人点了点头。
那两人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冲屋里的人点了点头,然后一左一右靠在门框上守着。
“陈大哥,有什么法子您说吧,这里都是我们自己兄弟,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又一个新兵说道。
陈三喜随即把高悠说的话,以及让他回来劝大家归顺的事,如实告诉了大家。
在场的人听后,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问道:“高悠太子不会只是想让我们帮他,才有意说了好听的话来骗我们吧?”
陈三喜非常肯定地说道:“放心,高太子为人宽厚,不是那种刻薄之人。
而且,以大恒军的实力,要打败我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不需要和我们耍心计。
他完完全全就是不想让百姓再受苦。”
这时,另一个壮实的新兵说道:“反正咱们在这里早晚也会被逼死,不如归顺大恒搏一回,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但要是真的,咱们就不用再受这份罪了。”
大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纷纷表示愿意。
陈三喜见大家都同意了,随后又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你们就赶紧去联系其他新兵。
人越多,我们的力量越大,到时候对付朱梆就容易多了。”
“我弟弟在隔壁营房,我现在就去找他。”新兵甲说道。
“我哥哥在人字区三号营房,我去跟他说。”新兵乙说道。
“我叔叔在地字区五号营房,我现在就去找他。”新兵丙说道。
新兵们纷纷准备去找他们的亲朋好友,陈三喜提醒他们要小心,不要走露了风声。大家纷纷表示会小心的。
另一边,高悠率兵走了一天,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在离历运城四十里的地方找到了合适的扎营地。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搭建帐篷、生火做饭,整个营地很快便热闹起来。
营地扎好之后,天刚好全黑下来,四周的篝火星星点点,照亮了营地的一角。
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有的在吃干粮,有的在低声交谈,还有的在擦拭着武器,准备过夜。
高悠和徐震山一起在营地里巡视。
他们从营地的一头缓慢地走到另一头,查看士兵们的情况。
高悠不时地停下来,跟士兵们交谈几句,询问他们的身体和装备情况。
士兵们看到高悠亲自巡视,都显得格外振奋,纷纷向他行礼,高悠也微笑着回应。
徐震山跟在高悠身后,不时地提醒士兵们注意夜间的安全,睡觉要保持警觉,有情况要马上起来。
正巡视到营地中央的时候,有士兵匆匆跑过来,行礼后说道:“殿下,邝将军派人来了。”
高悠停下脚步,说道:“快,把邝将军派来的人带到我跟前来。”
士兵立刻转身,带着报信人朝高悠这边走来。
报信人来到高悠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小人拜见太子殿下。”
高悠点了点头,说道:“说吧,邝将军那边有什么消息?”
报信人说道:“启禀殿下,邝将军已经带人拿下了历运城辖下所有的县城。”
高悠听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原来,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悄悄派邝成率兵潜入历运城辖下所有的县城,寻找时机把这些地方拿下。
这样一来,历运城就成了孤城,要对付它就容易多了。
高悠对报信人说道:“你先吃点东西恢复体力,然后回去告诉邝将军,让他明天率兵到历运城与我会合。”
报信人行礼道:“遵命殿下。”
随后,徐震山让士兵给报信人拿来了吃喝的东西。
报信人吃喝完毕后,向高悠行礼后说道:“殿下,小人这就回去复命,您还有什么交待的吗?”
高悠说道:“路上小心,毕竟咱们现在是在朱梆的地盘上,万一出事,带来的问题很麻烦。”
“知道了。”
报信人再次行礼,然后骑马离开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