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娣在一旁看着慌乱的两人,脸上是说不出的畅快。
可当她的目光移向身侧的尸体时。
眼角的泪水倏得落了下来。
“孩子……我的孩子!
是娘不好!
娘没用,救不了你!
要是娘能跑得再快些,如果她……
如果当时,她出手救你……”
刘娣眼里的无助瞬间褪去,变成了一片狠厉之色。
“你明明救下了王誉!救下了全城的人!
你对我们来说,就像是神!
神啊!
可你……
你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
你甚至救下了那些极恶之人,却独独不救我的孩子!
为什么啊!
你好狠的心!”
刘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天边。
闻言,徐栀猛得转头看向刘娣。
眼中的泪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雅的弧线。
落在了王免冰凉的双唇上。
那个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裴成然会出手!
又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的救下她们。
风萧白将身上的药瓶,一股脑儿的全都倒在了地上,叮铃咣铛得响个不停。
力量流经血脉。
再次冲开了闭合的伤口,王免的腹部顿时又涌出来了不少鲜血。
见状。
徐栀动作麻利地翻身而上,压在了王免身上。
昏迷中的王免,感受到了身上骤然增加的重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徐栀的眸中闪过一抹挣扎。
但很快就被她给遮掩过去,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被血浸染的右手,紧紧地攥着匕首。
白光骤然闪过。
嘶——
王免精心挑选出来的外衫,顿时被划出了一道大口。
徐栀用力一扯。
丝缎制成的衣服,在她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瞬间四分五裂。
王免的上半身便裸露在了空气当中。
只留着最后一件白色不过腰的短衫,还在坚守岗位。
精壮的腹肌沾染着鲜血,裸露在冰蓝色的冰面上。
强烈的视觉冲击正刺激着徐栀的神经。
“你……你就算是馋我哥身子,你也不能选在这个时候啊!
他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霸王硬上弓!”
风萧白挑挑拣拣,到手的药剂都不是他想要的。
当他看向王免,准备查看他的状态时。
便让他看见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徐栀跨坐在王免身上,撕裂衣服的声响随之而来。
接着就是。
大片衣服碎片,四散在两人周围,如同天女散花一般。
唯一与说书人嘴中不一样的是。
动手的,是个女的。
闻言。
徐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有这胡扯的功夫,早就已经找到止血药了!”
“我已经找到了!”
风萧白猛得举起手中的白瓷瓶。
“那你还不拿过来!
等什么呢!等我的八抬大轿嘛!”
风萧白撇了撇嘴,迅速滑到徐栀身旁,
等他靠近时,这才看清徐栀的动作。
徐栀坐在王免身上,竟直接将手伸进了他的伤口中,以此按压止血。
刘娣下手丝毫没留余力。
一把杀猪刀被她捅进来了一半多。
她压根就没想着要给徐栀留活口。
要不是王免及时推开了她。
恐怕现在倒在这里昏迷不醒的人,就是徐栀了。
可她宁愿倒下的是自己!
因为她知道,卡俄斯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只是她没想到王免会出手。
“你这是什么止血方法!”
“我不把手伸进去,怎么捏住出血口!”
徐栀的额前渗出了大片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发丝不断滴落。
这还是她从以前的资料影片上,看到的办法。
一开始。
徐栀也不能接受,就这样将满是细菌的双手伸入体内,去做止血这种事。
可那些影片资料,记录的背景是在战争时期。
那个时候。
哪有像现在这样的医学条件,自然是什么办法有用好使,就用什么办法。
令她没想到的是。
曾经看到过的硬核止血法,现在竟在无意之中帮到了她。
“你们……哎呦!”
张大夫刚冒了个头,接着就倒了下去。
“免儿!免儿!”
王誉双手撑地,快步挪了过来。
远远看去,他简直就像个底盘极低的四足动物。
柳娘看着他踉跄了一步,脸上闪过一抹急切的神色。
她慌忙的想要伸出手去扶王誉。
但临到半空,却又蓦得停了下来。
她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一旁。
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乱成一锅粥的众人。
“你还在这里休息上了!快过来看看免儿啊!”
王誉回身看了眼翻不过身来的张大夫,气恼地开口道。
徐栀咬着瓷瓶的塞子,将里头的药粉全都撒在了王免的伤口处。
鲜红很快就浸染了纯白的粉末。
“老东西!你年纪大了,眼睛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我哪里是在休息!
还看呢!
你倒是过来拉我一把,把我拉起来再说啊!”
张大夫扶着老腰。
看着头顶上湛蓝的天空,刚刚的美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王誉闻言,一个饿虎扑食,伸手抓住了他的药箱带。
他起身拽着张大夫的药箱,就往王免的方向拖拽。
“欸!我......你松!松......喘不过......你......”
在张大夫被勒断气前,王誉终于松开了手。
他现在的心里、眼里全是王免一人。
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他转身看向张大夫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倒是来看啊!”
杨慕贞目睹了刚刚的一切。
看向张大夫的眼中满是同情。
她快步走到还没缓过劲来的张大夫身后,用力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张大夫那憋得通红的脸色,在这片透净的世界中,犹如炭火一般。
在杨慕贞毫不收力的拍打下,他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
“停停停!”
杨慕贞一掌下去,张大夫猛得咳嗽了起来。
“今年我命犯太岁啊……”
闻言。
杨慕贞悻悻地收了手,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一个两个的……
这幸亏路不长!
不然,你非勒死我不可!
我真是没看出来啊。
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对我,居然还藏着杀心呢!
是不是你嫉妒王免他娘曾经倾慕过我!
所以你特意等我老了以后报复我!
我跟你说。
我要不是看在他娘的面子上,我都不稀得理你!”
“啊是是是!行了行了,快来看啊!”
王誉急得眼眶通红,张大夫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你还急上了!
我早就说过,不要这样肆意地使用这种可怕的力量!
就跟你一样!跟你这头倔驴一模一样!”
“是是是!我驴我倔!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王誉被张大夫说得涕泗横流。
张大夫的嘴巴一刻没停,说出的话更是如飞刀一般,刀刀扎心。
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拖拉。
诊脉、望瞳、施针一气呵成。
抬手的身姿,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质。
跟站在同框中的徐栀与王誉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行了!松手吧,丫头。”
徐栀双眸含泪。
听到此话,她猛得用力摇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
“不行,松开就止不住了。
止不住血,他就会失血过多进入休克,会死的!”
晶莹的泪滴,一颗颗地落在王免的脸上,替他洗去了脸颊处的血污。
“我已经为他下了针。
放心吧,慢慢松开就行。”
徐栀愣了愣,见张大夫一脸笃定的神情,便小心地移开了自己的手。
手指从血肉里抽出来的感觉,让她的心底泛起了一阵揪痛。
直到手掌完全从他的伤口中拔出。
刚刚还血流不止的裂口处,只带出了少许的血液。
血,真的止住了。
“张大夫,这太神奇了!”
徐栀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他。
“这就是针法止血的奥秘。
不过,你刚刚的动作也真是大胆!
这么深的创口。
你就这样伸进去,万一要是再伤到他的五脏怎么办。”
徐栀低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我没想这么多……”
张大夫轻轻拍了拍她。
“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至少比某个只会添乱的老东西好!”
王誉趴在王免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
蓦得听到张大夫这样说自己,他有些不服地抬起了头。
“不服憋着!”
王誉被噎了一下,还真没开口。
但不过三秒,他就又回头看向徐栀两人。
凭什么要他憋着。
他就不!
“就凭王免他娘选了你!
就凭我救了你儿子的命!
就凭你刚刚差点勒死我!”
张大夫提前预判了王誉,直接开口堵住了他的话。
这回,王誉是彻底没了反驳的脾气。
张大夫轻轻地抚着脖子,被带子勒住的那一侧泛起了火辣辣的疼。
“下手是真狠,平时说自己腰酸背痛,没有力气。
真到关键时候,你比那牛都还有力气!
我是让你过来扶我,又不是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