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然嘴角抽搐,宽大衣袖下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羞的女人,简直……
简直是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他没想到,王免竟然会喜欢这种货色。
难不成他脑子被驴给踢了!
“我感觉他不是个好东西,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趁着裴成然发愣的瞬间,严初安附在徐栀耳边,轻轻地开口说道。
闻言,徐栀哑然失笑。
“你的感觉很准吗?”
严初安努了努嘴,有些气闷地扫了徐栀一眼。
他又不是神算子,这只是一种感觉,不信拉倒。
徐栀起身舒展了下筋骨。
就在此时,窗外竟传来了一道熟睡的呼噜声。
“这人可真厉害,站着都能睡?不愧是天生当牛马的命。”
徐栀小声嘀咕道。
驾——
风萧白握着缰绳,马不停蹄地往断崖山的方向赶去。
途经泸城时。
他看着竖在外头林中的无名碑露出了一抹疑惑。
但他并未停留,反而是加快了速度。
王免还在牢中等着他。
他必须尽快杀上山,问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才行。
这样突如其来的针对,背后一定有原因。
府衙后院。
王免站在屋檐上。
手中握着从狱卒身上抢来的佩刀,正冷冷地盯着陈晟与黄庸二人。
黄庸蓦得起身。
肩膀撞开了还在发愣的陈晟,顺势从他手里夺过了自己的佩刀。
“王免!你要干什么?”
刀锋直指王免心口。
“这话应该问你的主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免轻轻蹙了蹙眉,脚步一踏便从屋檐上轻身飞了下来。
此时的王府门前。
衙役将前后两个出口都围了起来,手里的火把燃得正旺。
滴落的火星在青石板上燃烧了几秒后,便慢慢熄灭,传出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管家只身一人挡在了大门前,怒声质问道。
门前的灯笼投下了一片昏暗的光芒,将管家的身形遮了大半。
“我们也是在官府混口饭吃。
王管家,还请不要让我们太难做。”
管家冷哼一声。
“难做?我可没从你们身上看出半点难做的样子!”
“王管家,查抄王家是大人亲自下令,我们就是个跑腿的。
我能保证的是,不会伤害府里的任何人,但你们也要配合我们才行!”
“放肆!我敢谁敢动!”
王家大门被缓缓打开,厚重的门板传出了吱呀的声响。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大门打开,风猛得灌进了王家宅院。
火红色的衣裙被夜风骤然掀起,在身前翻飞起肆意的弧度。
杨慕贞被翠儿搀扶着走了出来。
她冷冷地扫过在门前喧闹的衙役们,而后朝翠儿使了个眼神。
翠儿点点头,待她站稳后,便转身上前。
她抬起下巴,双手交握在身前,扬声道。
“我家小姐乃太卜府千金,在此做客。
你们何故如此喧哗,惊扰贵人!”
此话一出。
不止是前来抄家的衙役,就连一旁观望的张保等人也都愣在了原地。
太卜府?
那可是太卜府的千金。
虽说,太卜的官职并不高。
但他的地位却很特殊,他是陛下身边的人,更与皇室成员常有接触。
虽官位不高,但地位却不低。
若是在此惊扰了太卜府的千金。
就算是有陈大人为他们作保,估计不死也要脱层皮。
“女公子息怒,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杨慕贞轻轻垂眸,往前挪动了半步,身前裙边似杨柳般飘动起来。
“我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我也不想为难你们。
可王家主人与我乃是世交好友,我亦知晓他的品行。
今日之事恐有误会夹杂在其中。
我已派人前去查探,不如各位等明早再来,如何?”
衙役闻言,各个都不敢吱声。
他们不敢明着拒绝杨慕贞,但也害怕空手而归,会惹得陈晟震怒。
“大人说你不是这种人。
没想到,竟是大人看错了你!”
黄庸的小腿、大腿、左臂前胸都被刀刃划破,刀刃割进血肉,足有寸深。
这种细碎却又不致命的伤口最是磨人,他只能咬牙硬挺着。
“不知陈大人口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呢?”
王免歪了歪头,灼灼目光望向了躲在黄庸身后的陈晟。
陈晟的面容扭曲到了极致,眦裂的眼角顿时瞪得滚圆。
他身上的官服被王免用刀划破了数道口子,露出了里头白色的衣衫。
那是他最珍惜的东西!
就这样被人轻易地撕碎在了自己眼前。
陈晟双眸充血,咬紧的牙关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指着王免。
“王免!”
“欸!我在这儿呢,你不用喊得这么大声。
我还年轻,耳朵也不聋,眼睛也不瞎,所以,陈大人你可以省点力气了。”
陈晟被气得指尖都在颤动,他嘶声道,“你怎么可以对我……”
王免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抚上了刀柄,与漆黑的柄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平静地开口道。
“大人说得没错,我确实做不出这种事。”
王免的目光随着话音,落在了举起的刀身上。
“……不过,那是昨日的我。
今日的我,明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便是,与你这魑魅魍魉讲道理,其实是对道理的侮辱。”
陈晟的嘴角猛得抽动起来。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救你王家吗?
我告诉你,休想!”
王免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悲哀,他摇了摇头。
“我不会杀你,但我会将你带回心心念念的长安。”
闻言,陈晟得意的嘴角骤然撇了下去。
“你说什么?”
他愣愣地再度开口发问。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回长安吗?我说,我带你回长安。”
黄庸见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陈晟的身上。
迅速执刀俯冲了过来。
王免连头都没转,抬手翻转刀身。
刀柄在他掌间犹如乖巧得不像话。
他猛得收力,往后一挑,刀尖已刺入黄庸胸前半寸。
再往前半步,他就会命丧当场。
“你们只知我惯用长鞭。
却不知,我最擅长的其实是长刀。”
黄庸无话可说,他已知晓自己与王免的差距。
哪怕他再苦练十年,也不一定能使出像他现在这般精妙的刀法。
“我不要回去!我不可能就这样回去!”
陈晟的脑中,有一根紧绷的弦,蓦得断了。
他要是以这样的面目回去,那这些年的努力与隐忍就全白费了!
“大人!王家有太卜府的千金在,我们没……”
衙役跑回来回禀消息,抬头的瞬间便愣在当场。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好像看见王免正拿刀指着陈大人呢!
难道是自己没睡醒嘛!
衙役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自己看见了什么。
陈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声道。
“即便你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屈服于你,写下王誉无罪的判令!”
话落,陈晟猛得往王免的刀尖上撞去。
只要他一死,所有的一切就会归于原位。
他所图谋的,哪怕只能在身后得到,也是值得。
王免猛得收回了刀刃。
陈晟这一扑,直接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你还不配死在我的刀下,我会让你全须全尾的回到长安!”
王免的目光扫过前来报信的衙役。
在他震惊的目光下,将陈晟五花大绑。
“郎君!你终于回来了!”
管家看见王免大步流星地踏了进来,急忙迎了上去。
“阿栀呢?还有萧白跟思齐,他们都去哪儿了?”
管家拍了下大腿,眼里都急出了些许泪花。
“杨郎君认出了那日前来带头闹事的人,是断崖山上的程武。
风小郎君就独自去了断崖山。
可不知怎地,徐小姐也去了断崖山,之后,杨郎君也跟着去了。”
闻言,王免两眼一黑又一黑。
这是排队去送死嘛!
“备马!”王免沉声道。
就在他要上马离开时,杨慕贞追了出来。
“你能下床了?”
王免看着能走动的杨慕贞,露出了惊疑的神情。
杨慕贞点了点头,“你不是被抓进大牢了嘛?你是怎么?”
“没错。
可我把看守的狱卒全都打晕了,扔进了牢里。
然后我从里面走了出来。”
杨慕贞的眼角猛得跳动起来。
她原以为,王免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没想到,竟是自己看走了眼。
“我可以给太守写信,让他下令调查陈晟……”
杨慕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免抬手打断。
他攥了攥手里的缰绳,身下马匹也随着他的举动开始焦躁地原地踏步。
“不用查了,他就是有问题。
我已经将他绑了起来,就吊在府衙后院。
你若是能让太守出面,将他带回长安,自是更好!”
话落,王免策马扬鞭,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徒留杨慕贞一人在夜风中凌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