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这几天一直住在二院他的书房里,除了每天早晚回房里看看襁褓中的儿子,去西厢房看看大女儿,他与大少奶奶几乎是零交流。
看清了枕边人的真面目,他决定了,管家之权交给他的管家冯喜。
冯喜比枕边人可靠,这是他的认知。
府中的一应开支照旧,大少奶奶的日常生活不变,家中的产业不让妻子沾染分毫。
冯铭睿静思默想,他是冯家的新家主。
云城冯氏家族的荣誉兴衰系在他的身上。他庆幸在弟媳妇认亲那天发现了张晗胭的真面目,不然,整个冯家,在妻子的手中危矣。
六年了,妻子还是姓张,没有意识到她冠上了夫姓。野心勃勃的后宅妇人,难道是想掌握榨油秘法,伙同大伯母,让她们张家……
冯铭睿坐在书房里,将整个冯记的布局周密的部署好。
他一个时辰都没动一下,冯氏的十三个榨油作坊稳定的经营,二十家油铺布局合理。
唯一的遗憾是他的后宅不宁!
娶妻不贤祸三代,这样的事绝不能在他身上发生。
想当初,大伯母从府城来到家里,热情又谄媚的劝说他迎娶张晗胭,大伯母的亲侄女。
大伯母夸赞张晗胭是名门淑女,他当时才十八岁,想着反正要成亲,娶谁不是娶了?结果,发现名门淑女的真面目用了六年时间!
休妻?不,七出之条,倒也不至于。
再者,张晗胭替他生了一双儿女,他不会休妻!
休妻对他的两个孩儿不好,女儿长大了要说婆家,有一个被休弃的娘亲,对孩子的婚嫁不利!
儿子若果有一个被休弃的娘亲,无论是走仕途还是行商,都会被人诟病!
他愿意给张晗胭时间,让她反思,让她改!
直到管家冯喜来报,大少奶奶在书房门外求见,他才回过神来。
家主的书房,妇人不可进入…
冯铭睿皱了皱眉,看看,她还在坐月子,分家就比她恢复身子还重要了?她这是有多心急?
就是同二弟分家,属于他们大房的还有人能抢走不成?二弟连抢的念头都没有。
好好的月子不坐,张晗胭要来掺和家产?
分家诸事,与她一个后宅妇人有何关系?我冯铭睿还能让她张晗胭忍饥受饿不成?
呵呵!张晗胭……
犹豫片刻后,冯铭睿还是让她进来了。来打听分家的事,看来张晗胭这两天还没想明白啊!也罢,她在月子中,也不能让她过度担忧劳神。
大少奶奶张晗胭一进书房,见相公独自坐在书房里,并没有自己担心的美貌丫鬟近身伺候,心里稍安。
她不露声色的看向软榻,只有相公的衣衫。
她拿着丝帕掩面,哽咽道:“相公!妾身错了,你就原谅妾身吧!你夜间睡在软榻上哪里能睡安稳。”
冯铭睿看着她,眼中满是失望,冷冷道:“你不必再装模作样,你认错是假!
为了让你安心,我也不瞒你。家已经分了!属于大房的,二弟没有染指分毫!
张晗胭,我不妨告诉你,二弟根本不屑染指大房产业,你安心了吧!”
大少奶奶闻言,眼底流露出喜意。
“管家之权我已交给冯喜,以后府中之事你不必插手。”冯铭睿淡声道。“大少奶奶依旧过着体面的日子。像以前一样!”
张晗胭一听,这下真的哭了,“相公,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是你的妻子,冯家的大少奶奶。若果我不能掌家,相公,我在云城还怎么在各府夫人、少奶奶中露面?
相公啊!当家主母没有管家之权,还是劳什子主母!”
冯铭睿不为所动,“机会我已给过你,是你自己不珍惜。你只需做好你本分,莫要再生事端。大少奶奶的吃穿用度,我不会短缺你一钱银子!
还有,两个孩子的奶娘我已经换了!
你们张家带来的陪嫁,明日都将送去庄子上!就是那些陪嫁作祟,怂恿你嚣张跋扈!助长你的野心。
胭儿,你看看你,还是六年前的那个你么?
我给时间你改,如若改不好也无妨,我送你去佛堂静心!”
张晗胭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没想到相公如此决绝,竟要将她的陪嫁都送走,还拿佛堂来威胁她。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怨愤,但很快又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相公,您如此狠心,可曾想过孩子们,把我送去佛堂,没了亲娘在身边教导,日后该如何是好?
妾身知道错了,愿意痛改前非,只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给妾身一个掌管中馈的机会。”说着,她缓缓跪了下来,双手撑地,头低得几乎贴到了地面。
冯铭睿看着她这副模样,他想,她是他的结发妻子啊!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但想起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冯铭睿还是狠下心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好好养身体,管家之事休要再提。等你身体好了,月子坐满后,抚养好我们的孩子!
再说,我也只是不让你执掌中馈,你的吃穿用度,一切如常。娘子安心过日子,岂不是更好?
每天去戏楼听听戏,去首饰铺子、脂粉铺子、布庄逛逛,邀约各府夫人赏花品茶,看中什么买什么,岂不是更自在?”
张晗胭见无法挽回,心中恨意突生,但也只能强忍着,磕了个头后,她拒绝了相公的搀扶,默默退出了书房。
回到房中,她眼神阴鸷,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夺回管家之权,她还要找到秘方!有了榨油秘方……
张晗胭躺回床上,思忖着,发生这一切变故,都是胡禾娘认亲那天发生的事引起的。她咬碎了银牙,怨恨上了禾娘。
如果不是那个农家女,她张晗胭怎么会被相公冷落?
她的陪嫁嬷嬷、大丫鬟,小厮又怎么会被送去庄子上做苦力?
胡禾娘!都是你害的我!
今日种种,有一天,我定会加倍讨回来!
张晗胭把所有的恨就这么记在了禾娘的身上…
冯铭睿把妻子眼中的怨恨看在眼里,这么多年在生意场中的交锋,他岂会看不出她的恨意。
他的心里凉了半截,妻子对他失望,他又何尝不对妻子失望?
家大业大,在分家的夜里,冯铭睿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在外面洽谈生意不能让步,回到家中他与妻子的交锋同样不能让步!
他隐隐感觉到了,他与妻子离心了。
不是离心,是妻子的心从没有同他一起想过,一个善于伪装的后宅女子,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会露出本性来!
她需要高高在上,她喜欢把控一切…
这就是大伯母说的名门淑女!
冯铭睿记起了陪弟弟去弟媳家提亲的情景,他的心中有些酸涩。
他不如弟弟,弟弟的婚事自己能做主!弟弟娶的农家女子好啊!心思单纯,没有九曲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