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锁想,在张家没破产前,女掌柜玉芝健在的时候,他真不敢有这个想法,人家门槛高,那真是跨不过去。今天环境变了,没有前边那些羁绊了,金珠急需一个有力气的男人来,为自己撑起家养孩子,张良不就有机会了?
李仁应道:“好,这事我应了,你回去再和张良商量商量吧,晚上一起去表明一下心理,再见机行事。”李仁前边和金珠已经说过,心里也有着七八成的把握,就应了铜锁的诉求。
谢玉兰又插言道:“这张良年龄多大?属啥的?比金珠大多了吧?年龄太大,金珠恐怕不会同意。”她还怕年太大,金珠有所顾忌。
铜锁立刻答道:“这我知道,我在家都算过了,张良比张魁大着四岁,和金珠也不算太大,我们觉得合适,这半路夫妻,年龄肯定没相差两岁那么合适。”
谢玉兰这才回答道:“年龄差不多,就没啥,就让孩子他大给你问问,两家人没啥意见,就成全两个娃。”铜锁见李仁夫妇都答应了,就觉得这事有个好的开端,事情八九不离十了,就兴高采烈的告别李仁夫妇,回家和儿子商量去了。
谢玉兰看着铜锁离去,就对李仁说:“这个事,我看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人常说,一物等一主,这张良没成家,恐怕就是等着金珠。不过你要给张良说清楚,金珠家庭成分不好,他不能看不起人家,进门就得养人家一大家,不能觉得委屈了自己。现在是靠着口粮吃饭,他进门必须带着口粮,不说彩礼要多少,得需把金珠安葬婆婆欠下的账给清了,一起过日子,得需有诚心。”
李仁回答道:“这个我明白,想娶媳妇,还能轮着光拳头弄事,当个溜光锤可不行,我中间说话,就得往理上行走,咱们对金珠要负责,两边都要能说得过去,金珠能接受,张良也要能接受,也不能让旁人说咱,做人没底线,做事没分寸,偏这个,向那个。”夫妻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真是: 能否成婚必有缘,彼此等待在路边。
相遇牵手往前走,人生路上好作伴。
铜锁回去,给儿子张良说了,张良赶忙过来,也给李仁当面做了承诺,并答应了李仁事先提出的要求,两人商定晚上去见金珠的大伯大妈。
忙着干活觉得时间过得就快,金珠帮着张静张灵,把一切准备好,太阳就偏西快要落山了。他又给大伯大妈把晚饭张罗好,吃过饭就夜幕降临了。在大伯大妈的指挥下,把要烧的纸衣服,给婆婆在门口摆布好,张静和张灵分别拿来点着的蜡烛,从四周点着,两个女儿眼里冒着泪珠,在这火焰中泛着红光。
就连三个孩子,也被金珠叫到面前,跪在地上,张家的后人,就得跪拜自己的奶奶,孩子虽然跪着前边,却用好奇眼光看着长辈们,心里泛着疑问:烧着这纸衣服有啥作用?奶奶能穿走么?
大妈看着已被点燃的纸衣服,很有经验的说道:“孩子们,你们都别哭出声来,那样会影响你妈穿衣的,等衣服烧完,再哭不迟。”接着她对着点着的衣服的火焰,就像对着亲家玉芝的面一样说道:“亲家,几个孩子给你送衣服了,你在水中受冷冻了。去天堂前,把衣服穿好再走,穿好衣服,就不再受冷冻了,也不枉孩子们的一片孝心。”
听见大妈的话,金珠也跟着说道:“妈,你穿好衣服,看有啥需要,你托梦给我们,我给你做,千万别一声不吭,你那样我心里非常难过。”
张静也说道:“妈,你走的急,别怪女儿给你送的迟,有什么需要托梦给我,我会及时给你送的,你再也不能犟着性子,不言语一声就走了。”
几个孩子,睁大眼睛,奇怪的看着大人,觉得她们的行为十分可笑。这大人们到底怎么了?谁也没有看到,她们到底跟谁说话?张灵没有出声,只有眼里的泪珠往下滚。她心里愧疚,她任性的出走,接下来,就没有时间和母亲在一起,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和母亲见面的次数,用手指头就能算得出来。现在,再也没见面的机会了,后悔没能多陪陪母亲,心中充满了后悔和遗憾。人生就是这样无情,过去的永远就过去了,再多的后悔和遗憾,也弥补不了,在心里留下一个,无法填补的黑洞。
火焰在几个女儿的祈求中熄灭了,在她们心中,母亲已把送去的衣服穿走了,她们的祈求和祝福,一定会一块儿随着母亲而去,母亲再不会受冷冻了,送给母亲的单衣棉衣,不仅穿在身上暖,更是暖在心上。不知道母亲是否收到?张灵难受的禁不住,首先大声哭开了。紧跟着,几人的哭声同时响起,悲音又从城堡传出,飘荡的很远,很远。
女儿们的哭声,似乎向远去的亲人呐喊:母亲,你在哪里?你听到女儿呼唤你的声音没有?
真是: 痛哭声声送思念,泪珠流淌传情感。
以后再回出生地,进门寻亲对谁言?
一阵痛哭后,金珠被大妈劝住,金珠起来又劝两个妹妹,把她们从痛哭中拉了回来。人死不能复生,活者还要继续生存,长期浸泡在泪水中,孩子怎么办?伤心难过还得忍着。
金珠把烧过衣服的灰,装在一起,准备在去往泾河边的时候,撒在泾河里,这样,才算真正完全的送给了婆婆,婆婆才能全部带走。
一切收拾完毕,金珠便让大伯大妈回到自己的窑洞,张静和张灵,也回到母亲以前住的窑洞。
金珠把手里的扫把放在门口,就看见李仁和张良进了大门,她立刻心里明白,李叔也真是办事不拖泥带水,中午说了,晚上就把人带来了,自己也不能失了礼。
金珠上前招呼道:“李叔来了,张主席也来了,快进来坐,我给你准备晚饭。”
张良立刻应道:“你就叫我张良就好,你把我叫的感觉都生分了。我们都吃过晚饭了,就是过来看看,看你还有啥需要帮忙的?顺便再看看大伯、大妈。”
李仁也对这金珠问道:“金珠,我们都是吃过晚饭才过来的,你也不要忙活了。白天忙着活路,晚上才会闲下来,趁着你大伯大妈在,我们过来一起说说话。”
金珠心里明白李仁的用意,也就没有再客气,领着两人进了自己的窑洞,来见大伯大妈。
进门各自寒暄后,便坐在一起,拉开了家常。相互感谢话也是说了一大堆,唯恐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张良仔细的看着几个已经睡着的孩子,顺便把铭阳蹬掉的被子,给孩子盖好,心里也是暖洋洋的,就有着立刻担起男主人担子的架势。
韩兴仁看着张良的样子,就说道:“几个娃耍累了,上炕跌倒就睡。”孩提时代真好,天大的事都与他们没有关系,全都管不着,他们才不管大人如何作难,他们依然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一切与他们无关,天塌下来,那有大人们顶着。
真是: 无忧无虑是童年,遮风挡雨有人担。
茁壮成长靠父母,只知享受怎知难?
李仁借着他们说话的机会,把金珠叫到婆婆以前住的窑洞,面对张静,张灵姊妹俩说道:“你嫂子的情况,你们姊妹俩也看到,没有个男人干活,家就撑不起来。现在,张良一家人,都愿意让张良和你嫂一起过日子,张良也给我做了保证,一定好好对待金珠和孩子,张良今晚来,就是表明态度,现在就看金珠和你们的态度了,这个事情我给你说明白,你们也不急于表态,今天晚上,你们商量一番后,明天再给我确切答复,没啥意见,就成就一对婚事,觉得不合适,那就等于今天晚上的话没有说,你们都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这是决定金珠后半生的事。”
尽管张静和张灵,希望嫂嫂尽快找个当家的,但当李仁把话说明后,两个人都没声了,心里有着一股酸楚的感觉,她们没有想到这样快,嫂子就要嫁人,她们嘴上说的好,其实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其实心底有着抵触情绪,她们不愿有人替代自己的哥哥,可当着面说不出来,只怕说错了,就会影响嫂嫂的决定,心里想着,还是让嫂嫂自己决定吧,此时不说话为好。
中午,大伯大妈几个人,一起说了要给金珠找个当家的,就在金珠心里激起了波澜,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其实,她对找人也有害怕的心理,担心找来的人,是否能和自己过得下去?是否能撑起家?是否能对孩子好?一切都不可预知,从中午到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始终都想着这个事情,头都想疼了,现在要做决定了,脸上一副无奈,心里还是愁肠,这一步走出去,不知是好是坏?心里一个劲的问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好?
真是: 人在事中心迷茫,左右思量难主张。
前进一步何结果?难以抉择是愁肠。
李仁看着几个都没人吱声,就对张静和张灵说道:“你们姊妹俩,都要设身处地的为金珠想想,金珠也需要你们的关心和爱护,你们的支持与反对,对金珠很重要,能决定金珠选择。”
他又转过身对金珠说道:“金珠,人在世上走的每一步路,都很难不好走,最为关键是,决定命运的这一步上,你也要认真的思量一番,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没有人强迫你。你走的每一步,都是要你自己承担后果,别人代替不了,所以必须你自己拿定主意,我先去和你的大伯大妈说说话,你们商量的结果,行与不行,明天再告诉我就可以。”李仁退步走了出去。
剩下金珠和张静张灵,相互看着,不知说什么好,气氛顿时凝固了一般,金珠看着两个妹妹不说话,心想着,自己的事,还得自己兜着,自己拿主意,就是两个妹妹,也替自己做不了主,于是她就岔开口话题,问别的事情,来缓解面前沉闷的气氛。
李仁到了金珠的大伯大妈面前,便把来意给讲述清楚,两个老人听了,心里一阵激动。他们不认识张良,名字和人联系不到一起,这又再次把张良打量了一番。
大妈刘桂香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张良进门来,看孩子那么细心。从相貌上看,张良很面善,很爱孩子,能靠得住,心里这样想,嘴上没有说出来,还不知道金珠是咋想的。
大伯看着张良说道:“你们父子,我都知道,庄稼汉实在人,对人没啥坏心眼,我们就盼望着和这样的人结成亲戚。不过这事还要看金珠是怎么想的?成事后,你不仅要对金珠好,更要对孩子好,那样我们就放心了。”韩兴仁首先表态了,他对张良还是看好的,但也没替金珠拿事做主,一切都看金珠怎么办。
李仁中间打着圆场,应着说道:“我们都是要看金珠的决定,我给金珠说过了,不急于这会儿,婚事不能忙,得有考虑的时间,现在先知道有这回事,也就有考虑的方向,等商量好了再回话不迟,这守孝期还有一百天,有考虑的时间。”
接下来,就拉开了家常,说起过去的事情,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后,李仁和张良便起身告辞。
韩兴仁送客人出门,大声对隔壁的金珠呐喊道:“金珠,你李叔和张良要走了。”
正在和张静张灵说话的金珠听到,姊妹几个都出门来,看到李仁和张良已站在院子,说了几句客气问候话,姊妹三人一起,就把客人送出大门外,目送着他们消失在夜幕里。
真是: 两性相悦成婚姻,相互了解是根本。
做出决定需理智,是否幸福在人心。
送走客人,张静张灵回到母亲的窑洞,金珠才回到自己的窑洞,大伯他们说话,她有意躲开。
大妈刘桂香看着金珠回来,就心急火燎的问金珠:“金珠,你看这个张良怎么样?一个村的,你也熟悉,我们没有强求你的意思,一切都由你做主。”
张良进门,金珠看见,心里还是有点害羞,心跳的厉害。尽管自己给自己说,自己已经不是害羞的年龄,命运多舛,不得不做出选择。这时大妈又问她,还是有着许多难为情,但又不得不回答,就应大妈道:“张良这人都熟悉,看起很厚道,对人也很热情,就是知人知面难知心,不知以后对孩子有没有耐心?”她还是担心着将来对孩子怎么样。
刘桂香立刻答道:“我见他进门来就关心孩子,很有爱心,人也实诚,我看心眼不坏,能靠得住。”大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韩兴仁说道:“这人没法看到心里去,只有在做事中,才能看他的心眼好坏,面上就看他秉性如何?这一切也只有过在一起,时间久了才知道他的心,可过活在一起,后退就没了路。人常说:眼前的路黑着,人在摸索着走,人生就没有回头路,就是这个道理。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不就是人没有预知才这样说。实际上,人就是走错路了,也得往前走,就是多走点弯路罢了,要想活下去,就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尽心尽力了,也许日子就能好过,至于能不能如愿,那就全凭命运了。好命运一切顺利,命运不好,路就坎坷,由不得人。”韩兴仁就想用命运来说服金珠。
“你讲那么多的大道理干啥?现在就说金珠和张良这事,别扯远了。”刘桂香说着老伴,她一心在金珠身上,不想听大道理。
韩兴仁看向金珠说:“现在就看金珠对张良是否满意?一切都要听金珠的。张良家的情况都明摆着,也没啥探究的,没有其他意见,我看你就拿定主意,定下来吧,这事说定了,你的心也就静了,免得这个提亲,那个说媒,整天闹腾的,人心烦意乱,干活都没心思了。”他们只能替金珠了解一下情况,让金珠自己做主。
金珠心里明白,所有对她好的人,就是想解决她面前困境。目前张良在她心里还算满意,不过人在事中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大伯的一番话,也说得明白,自己该静下心,这件事必须有自己的主意。
金珠就对大伯大妈说道:“我心烦意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幸亏二老来,替我把关,给我做主,我这样的条件,也没啥好挑剔的,我想,我用真心对他,他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年龄大几岁就大几岁吧,也不是啥大问题,这事就定下来吧,我也不想今天这个说媒,明天那个提亲,把心搅得乱乱的。”金珠表了态,大家都默认了。
刘桂香听了金珠的话,就一把拉住金珠说:“我娃这样想就对了,你得需尽快把心静下来,这事定了,你就不再闹心了,孩子还要你养,活要你干,这样熬下去,你身体也受不了。”
金珠靠在大妈身上,享受母爱带来的温暖,此时屋子充满温馨,大家都为把金珠安排好,而内心高兴。
韩兴仁听了金珠的话,脸上有了笑容,他觉得这次没有白来,替金珠解决了当前困境,就算是到了阴间,给二弟也有了交代。
真是: 生活路上坎坷多,为了生存须迈过。
意乱情迷心不静,各怀心思难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