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搀扶着张静、张灵,走进了母亲的灵堂,姊妹俩哭泣的不是人们搀扶着,腿都难以站立,她们为母亲这样的方式离世,感到悲痛和伤心,巨大的哀痛声,把所有人带进泪的海洋,每个在场者,都陪着流泪,陪着伤心难过。母亲的离去,亲情似乎被撕裂,泪泉喷涌而出,形成两道瀑布奔下。她们哭一会自己的伤心难过后,人们才劝停张静和张灵,使她们停住了哭声,只有金珠的哭声依然继续,就像自己的委屈,永远哭不完一样。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去劝金珠,也许在她们心中,认为金珠是罪有应得,就应该在亲女儿面前,用哭声忏悔。而此时的金珠,根本没有管他人是什么想法,完全沉浸在自己悲痛中无法自拔。
张静看到后,没有被她的痛哭,伤心所感动,反而指着金珠说道:“你在那里猫哭老鼠,假惺惺啥呢?你做戏给谁看?我妈才回来几天,就寻了短见?我走时给你嘱咐了多少遍?这不是你虐待的结果吗?不是你逼死的结果吗?你给我今天说清楚,说不清楚,我就要你好看。”
尽管金珠早有被张静张灵责备的心理准备,面对张静的指责,仍然难以接受,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在她心里,真没有能给人解释的话说出口,而事情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她说不出原因,跟谁说谁能信服?自己说服不了自己,何况别人?
真是: 满腹委屈装在肚,解释之言难出口。
没有原委谁相信?有何原因自糊涂。
张灵和姐姐的心理一样,对母亲的死因表示怀疑,见金珠哭着不答,就随口说道:“人都被你逼死了,你还有啥好哭的?你就说说,你是怎么把人逼死的?好让我们心里明白。”姊妹俩一个心理,都说自己的母亲,是被金珠逼死的。是否属实,金珠无言以对,只有委屈的泪水。因为她说不出令人信服的缘由,来回答张灵的问话。
李仁的老婆谢玉兰,见姊妹俩盛气凌人的对着金珠,觉得姊妹俩回家,没弄缘由,就是心理,一个劲的指责金珠,心里有点愤愤不平,真看不过眼了。
她上前对着金珠说道:“金珠,你起来,你还伤心难过的哭啥呢?你为人家伤心难过,你的难过谁能知道?谁能理解?”谢玉兰站出来替金珠说了一句公道话。金珠心里也觉得一暖流,想想看,谁又能理解自己所受的一切悲惨遭遇呢?
谢玉兰转过身对张静张灵说道:“你俩回来,先熄熄火,消消气,也别在这里一个劲责怪金珠。你妈的秉性是怎么样的,你们不知道吗?我说句良心话,这个家,那会有金珠虐待你妈事?你妈一贯是独断专行,东家掌柜劲竟十足,那有金珠说话的份?你们家的情况,你们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是看在眼里的,我也是亲自经过的,不比谁清楚?金珠也是够冤枉的,你们谁都不理解。”没等金珠说话,谢玉兰在前边,替金珠挡住张静和张灵的问话。
谢玉兰所说的话,就想把两个女儿的火气给降降,要不她们非把金珠怪罪死不行。玉芝寻短见,她心里也不明白,和金珠的接触中,她试探的问了缘由,金珠也摇头说不清楚,只是把前后的经过说了一遍,她分析了一番,就是玉芝没法医病,痛苦受不了,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这样给人说,就是一个无法相信的理由,别人能信吗?可除了这个理由,似乎没有别的可解释。
张静不服气,还是说话了:“婶子,你别在前边替她挡着,家里就她们两人,总归有个缘由,谁会平白无故去跳河?没有逼迫,哪会发生这事?”
谢玉兰回应道:“谁也没有逼迫你妈,是你妈自己想不开。你也不想想,一个掌管着张家堡的大东家、一个高高在上,享福习惯了阔太太,突然从高处,掉进谷底,进入苦境,她能受得了?钱被抢光了,一分钱也没有了,粮食家当全被分光了,土地被收走了,家里现在一贫如洗,她怎么能受下这,为着一日三餐奔走,又没吃没喝的苦日子?她倒好,一走了之,给金珠丢下一个烂摊子和几个娃,让金珠今后咋过活?你们都想着你妈,谁想着金珠的难过和可怜?你们说,金珠把你妈逼死,对她有啥好处?她有这个胆量和能力逼死你妈吗?一切还不是你妈自以为是的结果,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也不要胡乱猜测,埋怨金珠,对着金珠撒气,实际上,金珠也有着一肚子的怨气没处撒。你们也不看看,金珠现在带着几个娃,往后日子咋过呀?你们谁替金珠想过?”谢玉兰的一番话,把张静和张灵的嘴给堵住了。此话从谢玉兰嘴里说出来,那就是解释的理由。要是从金珠嘴里出来,谁能相信?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得通?
真是: 解释之言说出口,有理有据众信服。
旁观看清其中因,解释疑惑没人否。
姊妹俩相互看了一眼,好像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但这话必定出至旁人的口,张灵想不通,就缓和一下语气,问金珠道:“嫂子,必定你在家和妈生活在一起,到底妈最后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你最起码你能知道经过,这你都不能给我们说一下,让我们明白到底妈为了啥想不开?”
金珠被谢玉兰叫起来后,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头在一边站着,听了谢玉兰的解释后,心里的结,也好像打通了。见张灵问她,金珠就把婆婆,回来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妈临走,还把早饭做好才走了,也没有留下一句话,我也真想不通,妈为啥要这样?我这个做媳妇的,没亏待她一星半点,她为啥给我一句话都不留?难道我就这样一无是处,惹她讨厌,惹她怨恨吗?她走的利索,反倒给我留下一口黑锅让我背着,让我有着一肚子的委屈,也没法给人诉说。”金珠说着,又是泪流满面,她终于说出自己的委屈和怨言,她除了有委屈,还能有什么?
话说明白了,张灵也觉得,玉兰婶说得对,是自己的母亲想不开,金珠也有着委屈,张灵拉了一下姐姐张静,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她上前去,拉着金珠的手说道:“嫂子,你也莫要难过,妈的脾气我们也知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不要难过,几个孩子还要你照看,这个家,你还得撑着,真是难为你了。”张灵心里的弯,很快转过来了。自己母亲的脾性自己清楚,和嫂嫂纠缠下去,没了意义,她便给嫂嫂道了歉,这样各自都有台阶可下,免得误会加深。
毕竟谢玉兰是长辈,她的解释,似乎一切都能说得通。张静见妹妹张灵这样说话了,自己有啥好追究的?人都死了,追究这些,能有什么意义?金珠还有几个孩子,自己不能没有娘家。想到这里,她也说话了:“猛然听到妈寻了短见,心里不免有些猜疑,既然话都说明白了,心里的疑惑也就解了。嫂嫂莫要怪罪妹妹莽撞,说了不该说的话,以后我们还是亲人,几个侄儿都是我的亲侄儿,你放心,虽然我哥不在了,我和妹妹都会帮你的,不会看着你受难,而不管不顾的。”张静也走了人情路,说了下坡的话。
两个女儿都说了话,顿时,前边紧张的气氛,顿时化解了,人们都担心,姊妹俩不放过嫂嫂,非得给母亲讨个说法,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没想到几句话,矛盾在这说道中烟消云散了。
谢玉兰看着,心里也是一阵舒坦。就说道:“亲姑亲,血脉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能这样理解,和睦相处,相互帮衬,看着都让人高兴。”玉兰对她们大度给以赞誉。
真是: 通情达理用真心,消除猜疑化怨恨。
人若能站他人境,万事皆能成烟云。
张灵问谢玉兰道:“婶子,谁去河滩了?否找到我妈的遗体?好让她入土为安,我们心里再不牵挂了。”他心里惦记着母亲的遗体是否能找得到。
谢玉兰应道:“这事你叔提前给你们都操心了,在叫你们之前,都派李义、张良几个人去寻找了,昨天顺河西岸走了几十里,啥啥都没找到,你想想,泾河那么水大,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今天又去河东岸顺河去找了,唉,你说咋成这样子了?想着亡人能入土为安,现在都难办到。”谢玉兰发着感叹,又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张灵看着姐姐张静说道:“这可咋办?找不到遗体咋能入土为安?”
谢玉兰给姊妹俩出主意道:“找你叔,去商量,男人办法多。”
姊妹俩找到李仁,询问道:“李叔,你说我妈的遗体没找到,这丧事怎么办?”
李仁若有所思的说道:“不知今天去找的是什么情况?他们回来再决定。当年,你三叔遗体没有回来,就埋了一个衣冠坟,实在找不到,你妈也就埋个衣冠坟吧。”
张静没了主意,看着张灵,张灵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说道:“还是问一我嫂嫂,看她什么主意,毕竟她才是主人。”姐姐出嫁了,就算是客人。自己虽然没有出嫁,但最终要出嫁,在张灵心里,自己也做不了主,张家还得是金珠说了算,她们进屋询问金珠,看她如何打算。
金珠在灵堂,给婆婆续上香,转身出门,就和她俩碰了面,张灵拉着金珠,在一旁细声问道:“嫂嫂,妈的遗体没有找到,这丧事怎么举办?”
金珠看着姊妹俩说道:“这几天,我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就是等你两个回来商量,看怎么决定?前边李叔说过,实在找不见,就做个衣冠坟,当年三叔就做了个衣冠坟。咱婆在世的时候,曾给我唠叨过,说张家后来诸事不顺,怀疑和三叔做的衣冠坟有关,可能空坟坏了张家的脉气,不知是否真确,让人难以判断,今天又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金珠的话,把姊妹俩说愣住了,她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还是张灵脑瓜转的快,立刻说道:“当年三叔做坟,那是因为没处可以祭奠。今天咱妈可不一样,就在咱妈河边遇难处,插起香,烧点纸,不就现场祭奠了嘛,何必弄个假坟来?”
张灵说出口,让她们心里一亮,这什么都不用考虑了。几个人都意见一致,决定就这么办。在泾河边祭奠。于是就请先生来,看了一个黄道吉日,通知亲戚按时间前来祭奠就可。再也不需要挖坟修墓,埋个空坟。
真是: 突降悲事引风波,心有猜疑成指责。
良言如风吹迷雾, 化解疑惑消灾祸。
这通知亲戚中,就免不了有金珠的娘家。李仁想到,金珠娘家还有一个顶门立户的人,那就是金珠的弟弟金豆。其他亲戚他拿不准,李仁就来征求金珠的意见,看她娘家都有哪些亲戚。
提起娘家,金珠就有流不完的泪。金铃不管金豆,他和金玲闹翻了,金珠想管又管不了,想放弃心又不甘,去一次,伤心一次,大伯大妈,表面对她看起来很热情,但金珠心里觉得,大伯大妈年纪大了,心里偏向着金玲,总归是人家的儿子。对金豆也心生怨气,又不想和金玲来往,久而久之,金珠就去韩家庄的次数就少了,真是眼不见心不烦。处在把心提在咽喉眼,提不上来又放不下去的两难境界。自己忙得顾不上金豆的时候,就一个心理,他的命运如此,也怪他不争气,只能自己的罪自己受,谁也代替不了。
真正的放下去,金珠又心里过不去这个坎,自己不管谁管?心牵挂情难断。看着金豆,心如刀剜,又无可奈何,唯有去尽自己的能力分担。她在自家给金豆做好衣服和鞋袜,给金豆送去,过段时间就去给金豆洗洗补补,做点好吃的,不能让他沦落成叫花子,就这样,让金豆将就着往前走,寄希望他早点长大,能自食其力,也就不至于活不下去。
今天李叔来问,给娘家如何报丧?这下把金珠给难住了,不给报丧吧,娘家有弟弟,报吧,他又撑不起来。还有大伯,和金玲,金瓶,他怕大伯走不动,这翻沟越岭的路,于心不忍,想着就不麻烦他了。不想给金玲通知,也就给金瓶没有说的必要,她心里这样想。
金珠于是说道:“就给金豆说一下,别的人就算了。”大伯家的关系要断了,那从自己先断吧。李仁明白后就让张六前去报丧。
真是: 心中有着万般怨,亲情牵挂难割断。
冬送棉衣夏送单,鞋袜齐备怕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