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未散,食堂灶台已腾起白茫茫蒸汽。
何雨柱握着铁铲的手发紧,昨天李怀德带来的消息如刺扎心——孙志国要在猪肉上动手脚。
“柱子,发什么愣呢?”
张师傅端来一盆泡好的黄豆,见何雨柱盯着油锅出神,打趣道。
“莫不是怕了那个孙耗子?”
何雨柱回过神,撇去豆浆浮沫,声音低沉。
“怕?我何雨柱炒了十年菜,还没怕过谁。就是觉得恶心,好好的食堂,偏要钻进只偷油的耗子。”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板车轱辘的“吱呀”声。
何雨柱心里一凛,抄起围裙擦手。
“来了。”
孙志国跟在送肉的老李头身后,满脸假笑,见到何雨柱便喊。
“何师傅,今天的猪肉新鲜得很,刚从肉联厂拉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殷勤地帮着卸车,眼里却快速扫过何雨柱的脸,似在打量他是否起疑。
何雨柱没接话,径直走到肉案前。
半扇猪肉用粗麻绳捆着,油光锃亮,看似无问题。
他伸手按肉皮,又翻到内侧看肌理,指尖突然顿住——靠近肋骨处,有块肉颜色比别处深,边缘还隐约透着暗红。
“这块肉,”
何雨柱指着那块深色地方,声音平静。
“怎么回事?”
孙志国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笑得更欢。
“嗨,这是淤血,杀猪的时候磕着了,不碍事,切下来照样能吃。”
“是吗?”
何雨柱拿起案上的尖刀,在那块肉上轻轻划了道小口。
刀刃分开处,肉色发暗,还带着股淡淡的腥气,不像淤血,倒像放了几天的陈肉。
“何师傅这是干啥?”
孙志国连忙去拦,手忙脚乱露了破绽。
“好好的肉划坏了,多可惜!”
“可惜?”
何雨柱把刀往案上一拍,震得旁边的搪瓷盆都跳了跳。
“孙同志,60 年代的猪肉金贵,可不是让你拿陈肉充新鲜的!这肉要是炒出去,工人师傅吃坏了肚子,你担得起责任?”
送肉的老李头蹲在地上抽烟,听见这话赶紧站起来,脸上陪着笑。
“何师傅误会了,这真是新鲜肉,就是……就是昨天没卖完的,肉联厂说便宜处理给咱们,我想着能给厂里省点钱……”
“省钱?”
何雨柱冷笑一声。
“省钱就拿陈肉糊弄工人?老李头,你送了这么多年肉,什么时候见过我收这种货色?”
孙志国见老李头要露馅,赶紧抢话。
“何师傅这是小题大做!不就是块带淤血的肉吗?切下来剁成肉馅,包包子吃不就完了?非要嚷嚷得人尽皆知,是不是故意给我难堪?”
“我给你难堪?”
何雨柱的火气也上来了,指着肉案上的半扇猪肉。
“你自己看看,这肉能吃吗?昨天的陈肉混在今天的新鲜肉里,不是故意找茬是什么?”
周围打饭的工人早就围了过来,王师傅挤到前面一看,当即骂道。
“孙耗子你安的什么心!这肉一看就不新鲜,想让我们吃坏肚子好停工是不是?”
“就是!我们干的是力气活,吃坏了肚子谁负责?”
“把刘铁根叫来!我倒要问问他,就是这么让你表弟‘协助管理’的?”
孙志国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何雨柱说不出话。
“你……你们……”
就在这时,杨为民背着手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刘铁根。
他老远就听见食堂吵吵嚷嚷,脸色早已沉了下来。
“吵什么?像什么样子!”
孙志国像是见了救星,扑过去就喊。
“杨厂长!您可来了!何雨柱故意刁难我,就因为块带淤血的肉,非要说是陈肉,还煽动工人骂我!”
“是这样吗?”
杨为民的目光落在何雨柱身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何雨柱指着那块肉。
“杨厂长您自己看,这肉是不是新鲜的。要是您觉得能吃,我现在就剁成肉馅。”
杨为民走到肉案前,敷衍地看了一眼,就转过身。
“不就是块肉吗?何雨柱,你是不是觉得厂里离了你不行?一点小事就闹得鸡飞狗跳,眼里还有没有领导?”
“杨厂长,这不是小事!”
何雨柱梗着脖子。
“工人师傅们的健康是大事!用陈肉做菜,就是对大家不负责任!”
“我看你是找茬找惯了!”
杨为民的火气也上来了。
“孙志国是厂里派来协助你的,你就这么对待同事?今天这肉,必须按规矩收下!”
“我不收!”
何雨柱的声音陡然拔高,手里的尖刀往肉案上一插,刀柄还在嗡嗡作响。
“我是四级厨师,要对自己炒的菜负责!这种肉,就算扔了喂狗,我也不会端给工人师傅吃!”
这话掷地有声,周围的工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
王师傅带头鼓掌。
“说得好!柱子有骨气!”
杨为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何雨柱的手都在发抖。
“你……你……”
“杨厂长,息怒。”
李怀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刚出锅的菜窝头。
“这事确实是孙志国不对,我刚才问过老李头了,这肉确实是昨天剩下的,肉联厂打折处理的。”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
“不过何师傅,你也别太冲动,厂里经费紧张,孙志国想省点钱,出发点是好的,就是方法不对。”
孙志国还想辩解,被刘铁根一把拉住了。
刘铁根看得明白,现在工人都向着何雨柱,再闹下去只会更难堪。
“杨厂长,”
刘铁根陪着笑。
“这事是我没管好,我回头一定好好说孙志国。这肉……要不就退回去,让肉联厂换新鲜的来?”
杨为民瞪了孙志国一眼,又看了看周围怒目而视的工人,心里憋着的火气没处发,只能冷哼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肉拉走!要是耽误了工人午饭,我唯你是问!”
孙志国如蒙大赦,赶紧招呼老李头把猪肉重新装上板车,灰溜溜地走了。
路过何雨柱身边时,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何雨柱没理他,只是拿起抹布,仔细擦着被猪肉弄脏的案子。
阳光透过食堂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额头上的汗珠亮晶晶的,像刚出锅的油星。
“柱子,”
李怀德走过来,把手里的菜窝头递给他。
“垫垫肚子,刚才跟杨厂长顶牛,肯定耗了不少力气。”
何雨柱接过窝头,咬了一大口,粗糙的玉米面在嘴里慢慢化开,带着淡淡的甜味。
他看着李怀德,突然问。
“李厂长,这事……就这么算了?”
李怀德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暂时算了,但孙志国那小子,还有杨厂长……你往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太平了。”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刚才我在办公室门口,听见杨厂长跟刘铁根说,要查食堂这半年的油盐账,说是‘有人反映’用料超标。”
何雨柱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窝头差点掉在地上。
查油盐账?这分明是找不到别的茬,又想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做文章。
60 年代的食堂,油盐都是按人头配给的,哪有什么“超标”一说?
他看着李怀德担忧的眼神,突然握紧了拳头。
查账就查账,反正他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只是他没想到,杨为民为了整他,竟然连这种法子都用上了。
食堂里的蒸汽渐渐散去,露出后面墙上“为人民服务”的标语。
何雨柱咬了咬牙,把剩下的窝头塞进嘴里,转身走向灶台。
不管怎么说,先把午饭给工人师傅们做好了再说。
只是他没注意,食堂门口的槐树下,刘铁根正背着双手站在那里,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查油盐账只是第一步,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厨子,在轧钢厂待不下去。
风卷着沙尘,吹得槐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为这场还没结束的风波,伴奏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