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卫和执法队队员们,脸色铁青,手臂肌肉贲张,死死抵住组成人墙以元力构筑的无形屏障。他们不能动用兵器,不能施展杀伤性武技,甚至连元力外放震退人群都可能被解读为“叛族”。他们只能用最原始的肉体力量,构筑起一道坚固但被动的防线。
而涌来的人群,起初被军队的突然出现和强横气息所慑,冲击的势头一滞。但当他们发现这些可怕的士兵只是阻挡,并未动手伤人时,那股被狂热鼓动起来的勇气又回来了。他们同样不敢攻击——向代表着皇城和天宫的执法人员动手,那是公然造反,死路一条。
于是,冲突的方式退化到了最原始、最压抑的状态。
人群像潮水般一波波向前涌动,用肩膀、用胸膛、甚至用头颅,抵着星露卫和执法队坚固的防线。没有拳脚相加,只有沉闷的撞击声和用尽全力的推搡。汗味、尘土味、还有底层民众身上特有的困苦气息,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口号声依旧震天响,仿佛是他们唯一的武器:
“没有君公子就没有新九幽!”
“我们要见君公子!”
“红太阳的光辉普照万物!”
这声音不仅是对着守军,也是对着他们自己,用以维持这脆弱的勇气和团结。
面对这言语的洪流,星露卫和执法队只能沉默。他们无法反驳这些口号,任何辩解在此时都显得苍白且危险。他们只能用更加冷峻的眼神,更加稳固的下盘,来表达自己的坚持。偶尔有军官厉声呵斥“退后!”,但声音很快就被更大的声浪淹没。
就在这身体与口号对抗的僵持时刻,意外发生了。
人群前方,一个刚才还奋力向前挤推的老乞丐,或许是体力不支,或许是被人流绊倒,突然“哎呦”一声,踉跄着向后摔倒在地,正好倒在了一名星露卫的脚边。
这一摔,本是意外。但老乞丐在倒地瞬间,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狡黠或者说被苦难磨砺出的生存智慧。他立刻抱住自己的腿,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声音甚至短暂压过了口号声:
“打人啦!星露卫打人啦!”
“他们攻击红太阳的信徒!他们不想让君公子知道我们的苦啊!”
“这是对红太阳最大的不敬!这是背叛天宫,背叛天族!”
这声指控,如同一个精心设计的信号。
刹那间,仿佛排练过一般,前排成千上万的民众如同被割倒的麦子,呼啦啦一片纷纷倒地!他们抱着头、捂着肚子、蜷缩身体,发出各种各样的痛呼、哀嚎和控诉:
“哎哟!我的骨头断了!”
“他们用暗劲伤人!”
“君公子万岁!他们怕君公子知道真相!”
“背叛!他们是叛徒!”
这突如其来的集体“被攻击”场面,让严阵以待的星露卫和执法队队员们目瞪口呆。他们明明只是被动防御,连一根手指头都没主动伸出,眼前却已经倒下了哀鸿遍野的一片,罪名是如此的严重——背叛天族!
防线出现了瞬间的松动和混乱。士兵们看着脚下翻滚哭嚎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就想后退或者去搀扶,但又立刻警醒这可能是陷阱。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星露卫的统领和执法队的大队长几乎是福至心灵,瞬间领会了这场“斗争”的新规则——既然对方可以“碰瓷”,那己方为何不能?
只见那位星露卫统领脸色一沉,率先向后“踉跄”一步,捂住胸口,用蕴含元力的声音怒喝道:“放肆!你们竟敢公然冲击执法阵型,用身体撞击、暗藏元力袭击执法者!这是对天宫权威的挑衅,是公然袭击公职人员,同样是没把红太阳放在眼里,是叛逆!”
话音未落,他身边几名机灵的亲卫也立刻心领神会,纷纷或“闷哼”后退,或“痛苦”地捂住被人群挤压到的部位,虽然连皮都没破,但表情却如同遭受了内伤。
天宫执法队那边反应更快!他们本就代表着天宫颜面,此刻更是将“受害者”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噗!”一名执法队员强行逼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地指着人群,“你们……你们这些暴徒,竟敢暗算天宫执法队!是想造反吗?”
“保护大人!他们中有高手偷袭!”
“蔑视天宫,罪同叛族!”
哗啦啦—— 原本坚固的防线,瞬间变成了“伤亡惨重”的现场。训练有素的星露卫和执法队员们,倒地的姿势都带着几分标准的“战损”模样,有的相互搀扶,有的单膝跪地“喘息”,个个脸上写满了“悲愤”和“不屈”,仿佛他们才是遭受了无端袭击和巨大委屈的一方。
城门前的空地上,此刻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一边是成千上万倒地哭嚎的民众,指控军队镇压信徒,背叛红太阳。
另一边是倒了一地、表现得更像受了内伤的精锐士兵和执法者,反控民众袭击公职人员,挑衅天宫,同样是叛族行为。
双方都躺在地上,隔着短短的距离,用最激烈的言辞互相扣着足以诛灭九族的大帽子。口号声、控诉声、哀嚎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闹剧。
这充满戏剧性的一幕,仿佛一场没有硝烟却更加凶险的战争。老乞丐那一声凄厉的指控,不仅点燃了民众的“表演欲”,也为训练有素的军士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冲突,从肉体层面的推搡,彻底升级为了演技和扣帽子的终极对决。
老乞丐见自己的“壮举”竟然引发了如此规模的效仿,甚至引来了官军的“学习”,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混杂着惊愕和得意的光芒。他深知,戏必须做足,必须成为全场最亮眼的“受害者”!
于是,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抱着那条“被打断”的腿,开始了更加精湛的演出。他的身体不再仅仅是倒地,而是开始剧烈地、不规则地抽搐起来,仿佛触电一般,四肢胡乱地拍打着地面,扬起阵阵尘土。
“呃……啊……他、他们……用元力……震、震碎了我的经脉!”他一边抽搐,一边用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声音嘶吼,嘴角甚至刻意歪斜,流出些许白沫,“红太阳……君公子……为我们……报、报仇啊!他们……是叛徒……天族的……蛀虫!”
这极具感染力的表演,立刻成为了民众阵营的“教科书”。
旁边的民众一看,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么演!光是倒地哀嚎不够力度,得加上细节!
顿时,百姓们的“伤势”开始五花八门,创意纷呈。
有人模仿老乞丐,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声称被元力暗算,伤了根基。
有人抱着头在地上翻滚,双眼翻白,嘶喊着“我的识海!他们用精神攻击!要抹杀我们对红太阳的信仰!”
有人捂着胸口,面色紫绀,呼吸急促,仿佛心脏被无形之力重创。
更有人捶打着地面,痛哭流涕:“我不怕死!但我不能看着这些叛徒玷污红太阳的光辉!君公子,您睁开眼看看吧!”
哀嚎声、控诉声、身体与地面的碰撞声,交织成一曲荒诞而悲壮的交响乐。民众们虽然衣衫褴褛,但此刻的“演技”却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爆发力,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哭喊,都蕴含着对生存的渴望和对“红太阳”信仰的极致利用。
面对民众陡然升级的“演技”,星露卫和执法队队员们先是愕然,随即一股怒火和屈辱涌上心头。他们何等身份?竟然被一群平民用这种方式诬陷、逼迫到如此境地!
但很快,军官们的怒吼点醒了他们:“稳住!他们能演,我们更能演!别忘了我们是为何而战!是为了天宫的威严,是为了红太阳的纯净!”
刹那间,军士们集体“开窍”了。比演技?我们可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星露卫这边,那名之前“踉跄”后退的统领,眼神一厉,直接盘膝坐下,双手结印置于丹田,头顶竟有丝丝白气冒出——这是元力运转到极致、试图压制内伤的标志!他声音低沉却传遍四方:“好阴毒的手段!竟以人群为掩护,用腐骨蚀魂的暗劲!此等行径,与邪魔何异!红太阳岂容尔等玷污!”
他身旁的亲卫们见状,立刻“伤势”加重。有人“哇”地喷出大口“鲜血”,脸色瞬间金黄;有人直接“昏死”过去,被同袍“悲愤”地抱住摇晃;还有人指着人群,手指“颤抖”:“你……你们当中混入了恨宫党!竟用如此歹毒功法!”
天宫执法队更是将“官方演技”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们代表着天宫颜面,岂能输给一群“乱民”?
只见那位大队长,身形猛地一晃,竟需要两名副队长搀扶才能站稳。他捂住小腹,那里仿佛被无形利刃穿透,官袍上甚至用元力逼出了一片逐渐扩大的“血迹”。他面色“惨白”,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悲恸”:
“恨宫党!竟敢袭杀天宫干部!此乃对天宫、对红太阳的公然宣战!”
他身后的执法队员们,更是集体“遭受重创”,阵型大乱。有的单膝跪地,以刀拄地,“顽强”地不肯倒下;有的相互依靠,组成小小的防御圈,仿佛在抵御看不见的敌人攻击;更有人“悲声”高呼:“誓死扞卫天宫尊严!红太阳光辉之下,岂容宵小猖獗!”
一时间,城门前的空地上,双方人马都“伤亡惨重”,躺倒一片。一边是百姓的“悲愤哭诉”,一边是官军的“悲壮坚守”。
双方隔空对骂,罪名一个比一个吓人,从“背叛红太阳”到“勾结逆党”,从“袭击公职人员”到“挑衅天宫权威”,大帽子一顶接一顶地扣,仿佛谁先停下来,谁就输了这场关乎生死和立场的“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