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听完那青年嘶哑的控诉,唇角微微勾出一个冰凉的弧度,像在看一截早已燃尽的烛芯。
“贪点便宜?”她轻嗤一声,声音低得像利刃贴肉刮过,“你管那叫‘便宜’?”
她往前半步,靴底碾过那滩尚未凝固的血浆,发出“咯吱”一声脆响,仿佛连空气都被碾碎。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夜你灌了半坛醉仙酿给那小宗门的女修,趁她灵力紊乱,把人拖进后院假山。”她的嗓音不急不缓,却字字带钩,“事后你拿留影石要挟,逼她每月给你送灵石,送丹药,稍有不从,就把影像拓印千份,扬言要贴遍坊市。”
紫衣女子微微俯身,指尖挑起青年下巴,迫使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对着自己:“你以为她没反抗?她割腕过两次,一次在浴桶,一次在飞舟甲板。血把整片甲板都染红了,你却嫌晦气,让人把甲板劈了当柴烧。”
她松开手,声音陡然转冷:“至于另一个女修——”
“她不过十四岁,是你同村带来的小师妹,入门才半年。”紫衣女子眯起眼,像在回忆什么极脏的东西,“你说她灵根驳杂,不配修行,哄她给你‘渡一口纯阳灵气’就能帮她洗髓。她信了,跪在你脚边,嘴唇都磨出血,你却嫌她牙齿磕到你,一巴掌把她扇进泥水里。”
“后来呢?”紫衣女子直起身,目光像看一块腐肉,“她回去后发了三天高热,醒来就再不肯说话。同门只当她是练功走火,谁也没想到,是你把她的道心活活掐死了。”
“所以——”她声音陡然拔高,又瞬间压回冰点,“别跟我提什么‘工农之后’,也别拿‘无产阶级主人’当遮羞布。你家祖辈开荒种地,纺纱织布,是干净人;你?你从头到脚都烂透了,连蛆都不肯往你身上爬。”
她抬手,指尖灵力凝成一线紫芒,悬在青年眉心,像一柄随时会坠落的铡刀。
“你恨的不是命贱,是你终于发现——”紫衣女子一字一顿,“你那点贱命,连给你家人陪葬都不配。”
紫芒在青年眉心震颤,映得他瞳孔里只剩一片绝望的紫。他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呜咽,残存的手指在地上抓挠,指甲缝里嵌满血泥,却连半分挣扎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饶……饶命……”他声音碎得像渣,“我错了……我把灵石都还回去……我去给她们赔罪……”
紫衣女子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没有半分松动,指尖的紫芒又凝实了几分,逼得青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赔罪?”她冷笑,“你拿什么赔?用你这烂透的骨头,还是那早已被贪欲啃空的道心?”
她忽然侧耳,像是听到了什么远处的动静,随即唇角的冰凉弧度又深了些。“那小宗门的女修,上个月在飞舟甲板自焚了。”她语气平淡,却像淬了冰的针,扎进青年的耳膜,“火焰烧起来的时候,她手里还攥着你拓印的留影石,说要让所有人看看,你是怎么把她的体面一点点撕碎的。”
“还有你那小师妹,”紫衣女子顿了顿,目光扫过青年扭曲的脸,“她如今成了个痴儿,每日抱着块石头坐在宗门后山,嘴里反复念着‘师兄,灵气……’。你猜,她念的是你哄她的那句,还是你扇她时,她咽进肚子里的血?”
青年的哭声陡然拔高,却被紫衣女子抬手扼住了喉咙。紫芒离他眉心更近,几乎要触到皮肤,灼得他眉心的皮肉微微蜷缩。
“你祖辈的干净,是用锄头和针线挣来的;你的肮脏,是用胁迫和欺骗堆起来的。”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今日我取你性命,不是因为你‘命贱’,是因为你玷污了‘工农之后’这四个字,更不配活在这世上,脏了那些被你害过的人的眼。”
话音落下,她指尖的紫芒骤然刺入青年眉心。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青年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倒在地上,瞳孔里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暗。
紫衣女子收回手,紫芒消散在指尖。她看都没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转身迈步,靴底离开那滩血浆时,还轻轻蹭了蹭,仿佛沾了什么污秽。
风从远处吹来,卷起地上的尘土,落在青年血肉模糊的脸上。而紫衣女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远处的阴影里,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灵力气息,证明她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