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烬的“存在”在这片深渊中,被简化到了极致。没有残破的魂体,没有结晶的左半身,没有疫毒侵蚀的右半边,甚至失去了“凌烬”这个身份的认知。只剩下一点极其微弱的、闪烁着黯淡鎏金色泽的意识星火,在这无边无际的、剥夺一切的虚无中,徒劳地证明着“我”还未彻底湮灭。
包裹着他的,那最后一点银龙虚影的微凉银辉,在坠入这片绝对虚无后,便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无声无息地消散了,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哀伤与眷恋的回响,缠绕在那点鎏金星火周围,成为这片死寂虚无中,唯一还能被他感知到的“外部”事物。
白璃…
最后的念头还未成型,便被无边的虚无吞没。
就在这点意识星火也即将被同化、彻底沉沦于永恒寂灭的刹那——
……何苦……
一个声音,或者说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本源层面的意念涟漪,如同投入绝对静止湖面的第一颗石子,轻轻荡开。
这意念古老、苍凉、疲惫到了极致,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威严与…悲悯。它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弥漫于这片绝对的虚无,仿佛这片深渊本身在…叹息。
凌烬那点即将熄灭的意识星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念涟漪猛地激亮了一瞬!
天帝?!是龙冢崩碎前,从那深渊之底传来的叹息的主人?!初代天帝?!
痴儿……执着至此……纵魂飞魄散……亦不悔么……
意念再次荡开,带着一丝探究,一丝不解,更多的是一种历经万古沧桑后的淡漠。
凌烬无法回应,他的意识太过微弱,连成型的念头都无法凝聚。
但那意念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它仿佛只是在读取这片虚无中残留的“痕迹”——凌烬意识中那不甘的执念、那痛苦的记忆、那与白璃逆鳞碎片的最后联系、那缠绕不散的银辉回响……
原来……是为了那小龙……
天帝的意念似乎明了了什么,那淡漠中,终于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复杂的…波动。像是遗憾,又像是…嘲讽?
可惜……你看错了……也想错了……
银龙之死……非你所见……更非……你所想……
她非受戮……实为……
意念在这里微微一顿,仿佛在斟酌,又像是在回忆。
下一刻!
轰——!!!!
并非声音的爆炸,而是信息的洪流!是天帝那缕残存意念中,关于“银龙之死”的真实记忆碎片,被强行撕开、引爆,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地冲入凌烬那点脆弱的意识星火!
“呃啊啊啊——!!!”
凌烬的意识发出了超越极限的、无声的尖嚎!他那点星火般的意识,在这庞杂、古老、蕴含着至高神力的记忆碎片冲击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撕扯、淹没、重组!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法则感悟…强行塞入他的感知!
画面一: 并非冰冷的行刑场。而是一座巍峨辉煌、却弥漫着末日般压抑气息的星辰神殿。初代天帝(身影模糊,笼罩在无尽神光中,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决绝)并非高踞神座,而是与万丈银龙(白璃的本体,龙鳞璀璨,眼神却充满了哀伤与一种…坚定的意志)相对而立。气氛并非审判与被审判,更像是一种…悲壮的告别!
画面二: 银龙发出低沉而哀伤的龙吟,巨大的龙首缓缓低下,主动将颈下最璀璨、最坚硬的那片逆鳞,呈送到天帝面前。龙瞳之中,没有被迫的痛苦,只有无尽的眷恋与…祈求!她在祈求天帝动手!
画面三: 天帝的身影似乎颤抖了一下,笼罩周身的神光剧烈波动。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的并非寒芒,而是一种复杂到极致的、混合了痛苦、不忍、无奈与决绝的神力。他的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承诺。画面极其模糊,但那承诺的内容似乎至关重要!
画面四: 就在天帝的指尖即将触及逆鳞的瞬间——干扰出现了! 一枚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混沌镜碎片(与之前嵌入凌烬魂晶的那枚一模一样!)不知从何处突兀出现,折射出一道扭曲的光线,瞬间遮蔽了天帝大部分唇形,也干扰了那段至关重要的承诺传递!只能看到天帝最后的口型,以及银龙听到承诺后,龙瞳中爆发出的一种…决然赴死却又带着一丝希望的复杂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