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伴随着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浑身散发着不舒服的信号。
龙葵揉揉眼睛坐起身，有点委屈巴巴的。
作为一个受尽宠爱，每天吃喝享乐的小公主，夜夜做一些完全没见过的噩梦是一个很烦恼的事情。
龙葵看向旁边安稳沉睡的龙阳，一头栽到他的肚皮上。
哥哥的肚子是全世界最舒服最有安全感的藏匿之地。
平坦，柔软，像刚晒过太阳般暖烘烘的，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脸颊陷进去的时候，整个人像掉进了暖烘烘的云里。
龙阳闷哼一声，错愕睁开眼睛。
龙葵趴在他的腰腹上，眨眨眼睛：“哥哥我困了。”
龙阳没有推开人，捞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她身上，拢盖出一个密不透风的小窝。
“怎么突然醒了？是做噩梦了吗？”
很久之前他就知晓了龙葵每晚噩梦连连的事情，所有的梦境没什么区别，都是关于战乱的。
本来以为她的情况好转，二人才会分开睡，没想到今晚又做噩梦了。
龙葵哼哼着没回话，抱着龙阳的腰蹭来蹭去。
于是龙阳抬起手，手指穿过她乱糟糟的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
头顶传来掌心的温度，揉捏脑袋时力道刚好，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龙葵眼皮沉重，呼吸起伏越来越平缓，最后彻底睡熟。
龙阳一边抱着人拍睡，一边想着要不要找点术士，或者去佛寺祈福。
安神药、安神香没有用，就只能寻求鬼神之说了。
这是在人力不济的情况下，哥哥唯一能做的事了。
龙阳将人稳稳抱住，闭上眼一同进入梦乡。
……
王后说要给龙葵找夫子，第二天就把人带来了。
从此之后，龙葵开始了悲催的学习生涯，再没机会胡闹了。
龙阳路过时，看到上首的老头子沉浸在诗词里，摇头晃脑美得不亦乐乎。
龙葵坐在下面，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
她今日穿了一身粉色的深衣，圆润的小脸也白白的粉粉的，身姿窈窕，好像宫里厨子新研制的莲花酥，又甜又香。
龙阳轻轻敲击窗棂，发出微弱声响。
这一点动静落在发呆无聊的人耳中犹如天籁。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望了过来。
龙阳被逗笑了，做口型询问：“妹妹，要不要来练习挽满？”
龙葵当然点头说好。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要不坐学堂里听老头子说之乎者也，干什么都行。
她顺着龙阳招手的方向，偷偷竖起书籍，假装遮挡，然后趁机蹑手蹑脚地溜走。
上面的夫子还在闭眼晃头，嘴里说着各种大道理，完全没注意到下面唯一的学生已经逃走了。
龙葵跑出来，抓住龙阳的手：“哥哥，上课无聊死了，还是跟哥哥一起更有意思。”
龙阳戳她脑门：“是跟哥哥玩有意思，还是不用学习有意思。”
龙葵抿着唇甜笑。
一言不发的小模样让人一下子就猜到她的想法。
龙阳无奈摇头：“走吧，哥哥带你去武场。”
皇宫花园边，是一片空旷的地方，里面摆放着各色兵器，还有一个巨大的演武台。
旁边还有鸠车竹马、博弈蹴鞠、虫网投壶，都是平日里龙葵玩腻的东西。
今日的挽满她倒是从未接触过的，面上不免带出两分新奇。
龙阳招了招手，叫人拿了弓箭来。
“来，先看哥哥怎么射，双脚分开，肩膀下沉，搭弓射箭。”
随即他站定拉弓，腰胯微微扭转蓄势，将全身力道拧成一股无形的绳索。
嗖！
一道破空声穿过，箭镞离弦的瞬间，在光晕中留下一道优越的弧线，直接刺透百米处的箭靶。
龙阳平日里都是一副内敛温润的模样，在箭场上却气势磅礴，冷冽尖锐。
龙葵赞叹地“哇”了一声，连忙伸出两个胳膊，央着自己上手：“哥哥，我也要。”
她也要学挽满，要跟哥哥一样厉害，一箭就亮瞎别人的眼。
龙阳本就是带她来玩的，此时见她感兴趣，自然高兴。
站在龙葵身后，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好，哥哥教你。”
“右脚再转一点，对，做的很好。”
“别攥那么紧，放松一点。”
“好，现在放箭。”
一箭破空。
虽然龙葵是初学者，手上还没有力气，但是有龙阳在她身后帮忙。
这一箭还是插在了箭靶上。
龙葵欢呼雀跃起来。
龙阳夸赞道：“小葵很有天赋，假以时日定然能超过哥哥。”
龙葵信以为真，骄傲地扬起下巴：“哥哥，以后龙葵保护你。”
“好，那我就等着小葵武功大成的那天来保护哥哥不受欺负。”龙阳纵容地点头。
两个孩子在靶场玩了一天，直到天边泛黑才回去寝殿。
看着自家老娘难看的脸色，龙葵终于想起被她遗忘已久的事情是什么了。
她还没有警告那个老头子夫子不准告状。
果不其然，龙葵又被罚了。
这次不是站墙角，而是写大字。
整整五十篇字帖。
比起面前摞成小山的一堆，她倒是宁愿去墙角站上三天三夜了。
“我不要抄了，这不是惩罚，这是虐待。”
龙葵摔掉毛笔，在雪白的纸上留下一层黑痕。
侍女不为所动，恭恭敬敬：“小殿下，王后娘娘吩咐，什么时候抄完字帖，什么时候用夕食。”
罚抄还不够，现在连吃都不让人吃饱了。
没天理啊。
龙葵抹了把命苦的泪水，认命般写了起来。
但是没一会肚子就饿得咕咕叫。
她在外面玩了一天，累得不行，正是胃里空空的时候。
“侍女姐姐，小葵好饿，能不能先用一点糕点呀？”龙葵可怜兮兮地冲侍女撒娇。
侍女肃着一张脸，步子都未曾挪动：“小殿下还是赶紧抄吧，这样奴婢也好向王后回话。”
龙葵委屈地瘪了瘪嘴，半趴在桌上磨磨蹭蹭写字。
她饿得手都在抖，怎么可能抄写完这么多大字。
暮色渐沉，龙阳推开门走进来。
他看见龙葵趴在桌案上，面颊脏兮兮染了墨迹，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顿时脸一沉。
侍女慌张地行礼：“参见殿下。”
“公主用膳了吗？”龙阳扫了一眼桌面，拿过帕子给龙葵净面，淡声问道。
小少年冷下面容时气势强盛得可怕，侍女被他吓得跪在地上。
龙阳的脾性从来都是冷鸷威严的，外人自以为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实际上这些不过是基本的礼貌。
只有在家人面前，他才会展露温柔亲和的一面。
侍女战战兢兢回答：“王后下令，公主没写完大字，便不许吃任何东西……”
啪嗒。
沾着墨渍的帕子被扔在桌上。
龙阳冷冷瞥了跪下的侍女一眼，挥手：“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