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很快,刘六旺便看到了陈江篱的身影,他举起枪,就了扣动扳机。
子弹脱膛而出,朝着陈江篱的方向射去,不过却不是射向她的,而是打在了她脚下的土里。
人,他还得带活的回去。
脚下,子弹擦边而过,陈江篱身子紧绷了下,脚步也不由地顿住了。
她很清楚,这是身后之人给他的警告。
可这次难得的机会,她要是逃不了,恐怕以后都无法在逃了。
想法在脑海中闪过,她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了决定。
陈江篱不管身后如何,咬牙飞奔着,她早已经看出来了,身后之人,不敢伤及她的性命。
既然如此,就拼尽全力试试吧,最坏的结果也就莫过于被抓住,或许在受点皮肉之苦。
眼见陈江篱还跑,刘六旺怒得又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从陈江篱耳边擦过了。
那子弹穿过时,携带的风都惊乱了她的头发。
陈江篱心猛地一紧,忍不下去想要爆粗口。
特么的,这要是枪法不准,岂不是嘎到她脑袋了!
在她微愣之际,身后男声传来:“再跑,打断你的腿!”
连追两人的刘六旺也恼火了,他紧盯着陈江篱,凶狠地威胁着。
奋力奔跑中的陈江篱顿了下,她思索着这句话的真实性。
能看出来,那人不会伤及自己的性命,但受伤之类的,就不确定了。
脑瓜子转了一圈,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跑着。
赌一把吧!
刘六旺见此,眼神暗了下,也不在惯着她,举着枪就瞄准了她的小腿。
主子和龙哥都说了,人要活的,短腿也不至死。
他神色淡漠地就要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远处,汽车的轰鸣声传来。
刘六旺心“咚”了下,不好的预感顿时蔓延全身,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去。
然而,还不待他有动作,身后,一枚子弹便横空射来。
“嘭!”
紧接着,子弹没入肉体的微弱声音传来。
刘六旺高举着枪的手无力的下滑,手中的枪也脱落,掉到了一旁的草丛里。
陈江篱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她回头,就连一直追着她的男子,面色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胳膊。
而他的胳膊,早已鲜血淋漓,子弹穿过留下的洞孔赫然醒目。
她移动着目光,继续往后看去。
不远处,军绿色的吉普车在飞驰驶来,车后座,窗户大开着,那道刻在骨子里的身影从车里探了出来。
他手握着枪,再次扣动。
下一秒,刘六旺单膝跪在了地上,膝盖处,已然被子弹穿过。
“唔!”
他在也忍不住,痛苦地闷哼出了声。
伴随着他尾音落下的瞬间,他另一条腿也中枪,跪在了地上。
眨眼间,已失去了反抗之力。
飞驰的军绿色吉普车片刻便在距离陈江篱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
后座上,男人走了下来。
傍晚,天边夕阳的余晖还留着暖黄的光。
男人逆着光向她飞奔而来。
这一刻,砰砰快跳的心好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陈江篱惨白的唇瓣扬起,露出了一抹绚丽的笑。
顾北城将她拥进了怀里,双臂紧了又紧,他漆黑的眸子微垂,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陈江篱纤细的双臂也环上了他精瘦的腰,她小脑袋抵在他胸口蹭了蹭:“顾北城……”
“嗯,我在。”男人嗓音轻柔,语气是止不住的疼惜,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在呢。”
陈江篱眉眼弯弯,依恋地拥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顾北城松开她,俯身轻轻抱起,往吉普车旁走去。
他打开后座车门,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车上,柔声道:“等我下。”
陈江篱点了点小脑袋,忽然想起什么,又轻轻拽住男人的衣袖摇晃着。
她语调软软的,指着不远处的刘六旺告状:“他欺负我,一直追着我,跑了好远好远,还拿枪打我。”
刘六旺:“……”
特么的,他都伤成这样了,找谁诉苦去?
顾北城点头,柔了柔陈江篱的头:“好,我知道了。”
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尘:“乖,等我。”
话音落下,男人关上了车门。
他面无表情的走向刘六旺,拽着他领口的衣服,就将人给拖起了。
紧接着,单手握拳,对着刘六旺一拳又一拳地砸下。
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一味地挥打着。
起初,刘六旺还忍不住,会闷哼出声,但是渐渐地,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近消失。
整个人生息也在一点点地消失。
一旁,李沐见此,拦住了他:“顾同志,差不多了。”
顾北城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漠:“他该死!”
李沐点头:“我知道,但别脏了你的手。”
这样的人,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他们手里,脏!
顾北城微顿,收回目光再次盯向刘六旺,漆黑的眼眸寒意肆意。
他薄唇微启,缓缓开口道:“裴婉晴呢?”
刘六旺气息奄奄,没有丝毫犹豫就供了:“跑……跑了……”
他颤颤巍巍地指着远处的玉米地:“朝那个方向跑了。”
刘六旺此时心底对裴婉晴的恨不减陈江篱。
要不是那女人坏事,陈江篱又怎会跑,他又怎会落到现在这般狼狈凄惨。
所以,刘六旺巴不得裴婉晴也如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惨。
顾北城瞥了一眼玉米地的方向,直接同身后的人吩咐道:“去追。”
说罢,他又同李沐道:“这里你处理下。”
李沐应了声:“好。”
顾北城从口袋掏出一个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渍。
完事后,扔掉手帕迈步往吉普车旁走去。
陈江篱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她巴掌大的小脸苍白脆弱。
顾北城从另一边打开车门上车,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垂眼,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脖颈。
她修长而白皙的天鹅颈上一排青紫的指印格外的明显。
顾北城心像是被人死死攥着般,疼得窒息。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却又怕弄疼她:“是不是很疼?”
陈江篱察觉到他的视线,才想起自己的脖子,那会被裴婉晴掐得,到现在喉咙还干涩得难受。
她点头,漂亮的杏眼委屈不已:“疼,还难受。”
顾北城手指用力蜷缩着,他语气柔柔道:“是我不好。”
说好的要照顾好她的,却一次又一次让她受伤!
男人深邃的双眸懊恼愧疚翻涌。
他下颌紧绷,咬牙道:“他弄的?”
说话间,他摸了把身上携带的枪,那人,一刻也不用留了!
陈江篱知道他说的是外面那个男的,她摇了摇头:“不是。”
白嫩的小手伸出,碰了下脖颈。
“嘶……”下一秒,她就倒吸一口气,唰地一下子缩回了手。
真疼!
圆溜溜的杏眼委屈更浓,她抽了抽鼻子,仰起小脸望着男人:“裴婉晴弄的……”
许是身体太难受了,她越说鼻尖越酸,就连眼眶都红了:“你,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裴婉晴她太歹毒了,要掐死我!”
男人心口猛地一悸,痛意蔓延,就连呼吸都抽痛不已。
他拥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不怕,都过去了。”
顾北城狭长的眼眸微眯,嗜血的猩红一闪而过。
裴婉晴,更该死!
他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神色,不能吓到怀里的人儿。
压着情绪,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司机,吩咐道:“开车,去市医院。”
车子在乡间土路上平稳地行驶着。
车内。
顾北城拥着陈江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她。
陈江篱从清醒开始,整个人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如今靠在男人怀里,被他的气息笼罩着,顿时感觉无比安心。
整个人也随之松懈了下来,大脑似乎又开始昏昏沉沉了。
陈江篱缓缓闭上眼,在男人怀里蹭了蹭,嗓音软绵绵的:“顾北城,我有点累,先休息一会。”
顾北城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柔声道:“嗯,睡吧,我在呢。”
陈江篱含糊不清地低语了声,没几分钟的功夫,就陷入了沉沉的梦想。
顾北城目光柔柔地盯着她,满眼的疼惜。
忽然,他注意到什么,神色一顿,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伸出,轻轻覆在怀里人儿的额头上。
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尖一惊。
“开快点!”
下一秒,顾北城冲开车的司机急促道。
平日里向来淡定的人,此刻都有些慌乱了。
司机闻言,一脚油门,车子瞬间疾驰飞行在路上。
*****
医院。
病床上,昏睡许久的陈江篱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时,就对上了男人那张熟悉的俊脸。
“醒了?”
顾北城目光柔柔地望着,语气难掩惊与喜。
病房内,等待的一众人听到这声音,都急忙围了过来。
李母一脸心疼地看着床上的陈江篱:“闺女,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吓死妈妈了……”
李江明同样,满眼的疼惜:“江篱,感觉怎样了,还难受吗?”
李父也一直在医院守着,他望着面色苍白的陈江篱,疼惜而激动。
那日,听了妻子带回去的好消息,他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医院。
结果,还是错过了与女儿的相认。
他唇瓣动了动,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女……女儿……”
当然,情绪最为激动的,应当属于李老爷子的,向来遇事从容不迫的他,此刻眼底的情绪都难以遮掩:“篱丫头……”
当初,他亲手抱着篱丫头交给陈家那老头儿时,心里有多难受,大概只有自己只想了。
他看着陈江篱,眼眶止不住的泛红了,好在如今篱丫头还,还愿意回来。
不然,他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与悔恨中。
陈江篱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划过,心里的暖意都快要溢出了。
第一次,生病住院醒来,病床前会有这么多人。
以前,都只有她自己。
后来,有了顾北城。
现在,有了一家人……
她忍不住眉眼弯弯,眸底盛满了笑,轻声呼唤着:“爷爷,爸,妈,哥哥……”
床边围着的几人听的,脸上也扬起了笑,接连不断地应着她。
陈江篱瞧着他们的脸色,都带着明显的倦意。
她张了张嘴:“我睡了多久?”
“两天三夜了。”李江明抢先回着她。
话音落下,不出所料地收到了几记瞪眼。
李母撇着儿子,就数他多话。
李父同样暗想着,这儿子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没看到他要回闺女吗!
李老爷子则是杏眼微眯,这个孙子有点多事,碍眼,要不要给找个地方送去历练历练呢?
顾北城微启的薄唇只能抿上了。
大舅哥什么的,好像有点烦。
他转身,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扶起陈江篱,给她送到了嘴边:“先喝点水。”
陈江篱点了点头,长时间滴水未进的她,嗓子确实干得难受。
她小口喝着,直到一杯水喝完,才感觉舒服多了,人也有了几分精神。
床边,四双眼不约而同地瞥了眼顾北城,暗自满意。
还算这小子有点眼神。
顾北城将水杯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又揽着陈江篱,给她后背垫了个枕头,让她靠在床头。
陈江篱挪动身子,寻了个最为舒适的靠姿,她再次看到众人:“你,你们一直在这里守着嘛?”
几人几乎同时点头,孙女(闺女\/妹妹)一直处于昏迷,在加上高烧不退,他们哪敢合眼。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亲耳听到,心尖还是止不住地发软。
他们对她,会不会有些太好了?
陈江篱鼻尖有些泛酸,她仰起小脸,圆溜溜的杏眼望着众人,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突然又不知该说什么。
语言的苍白,根本难以表达此刻的心情。
片刻,她笑了笑:“爷爷,爸,妈,哥哥,你们先回去休息,等养足了精神,再来陪我好不好?”
她好不容易才醒来,几人心里都舍不得离开。
李母拉着她的手,道:“没事,妈精神着呢,就想陪你会。”
话落,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李老爷子:“爸,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老爷子最近忙得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能挤出这么多时间陪江篱,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老爷子这会真的是一点也不想走,可到底是上了年纪了,这几天熬下来,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更何况,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呢。
思索片刻,也只能不忍地颔首了:“行,那我先回去了。”
这段时间,至关重要,他得全力以赴,等站到权利的顶端,有更多的能力保护孙女了,在好好陪孙女。
李老爷子望着陈江篱,不舍地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李父也被李母安排着去送李老爷子了。
虽然老爷子警卫一大推,但最近局势不稳,身边没有个至亲在,到底是难以安心。
李父虽然想陪闺女,可他也知道,媳妇说得对,只能不舍地和闺女念叨几句,去送父亲了。
偌大的病房,就只剩下李母以及李江明,顾北城,外加陈江篱这个病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