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的身体不再颤抖，抬起头，眼睛里带着古怪的光。
“保我不死？你拿什么保我？”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大理寺少卿，就能对抗得了他？”他笑了，那笑容扭曲而绝望。“林琛，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他掌控的，不是你我能想象的力量。”
“他可以轻易地让一个人，从世间彻底消失，不留痕迹。”
“你觉得，你能在天牢里，保护一个他想杀的人？”
林琛没有回应李德的嘲讽，平静地看着李德，举起另一杯酒，轻轻晃动。
酒液在昏暗的牢房里，泛着微光。
“我能。”
“你现在，是我的证人。”
“我是大理寺少卿，负责彻查二十二年前的灭门案。”
“而你，是这桩案件的关键人物。”
“只要你活着，案子就能继续查下去。”
“只要案子没结，我就有理由保你。”
“至于他……”林琛的目光透过酒杯，落在李德的脸上。“他确实很强，强到能把一个亲王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强，不代表没有弱点。”
“他最怕的，就是秘密暴露。”
“而你，就是那个握着他最大秘密的人。”
李德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那个秘密的载体，这也是他最恐惧的地方。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明白。可我更明白，一旦我说出来，我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会给我开口的机会。”
“你觉得他会等到三司会审，让我当着陛下的面指认他吗？”
“不可能。”
“他会在那之前，就让我死无对证。”李德猛地抬起头，双眼充血。“你根本就不懂！”
“你以为你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就觉得能扳倒他？”
“太天真了！”
“他早就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干净了。”
“我只是个棋子，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可你呢？”李德忽然反问。“你又是什么？一个自以为是的愣头青？”
“你今天把他的一枚棋子废了，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林琛，你很快就会发现，你和他之间，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你也会变成棋子，甚至，连棋子都不如！”
林琛轻轻放下酒杯，没有被李德的话语激怒。
只是静静地听着，任由李德发泄着内心的恐惧和绝望。
等到李德的情绪稍稍平复，林琛才再次开口。
“李德。”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变成棋子？”
李德愣了一下，不明白林琛问这个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贪婪，你懦弱，你不敢反抗？”
“你以为他帮你填补赌债，帮你掩盖丑闻，就是对你好？”
“那只是他控制你的手段。”
“他让你享受着亲王的一切，却让你活得像个傀儡。”
“你所有的自由，所有的尊严，都被他掌控在手里。”
“你以为你活着，可你活得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李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琛的话，刺穿了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你……你胡说！”李德低吼，声音却没了之前的底气。
“我怎么活，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是吗？”林琛反问，“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的人，还有资格谈怎么活？”
“我告诉你，李德，你现在只有两条路。”
“要么，被他灭口，死无全尸，连全尸都留不下，你的秘密随你一起烂在泥土里，他永远高枕无忧。”
“要么，告诉我真相，我保你活下来，虽然要接受惩罚，但至少，你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甚至，你还有机会，亲眼看到那个将你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付出代价。”
林琛的语气，充满了诱惑。
李德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他抬头，看着林琛，眼神复杂。
恐惧、憎恨、不甘、渴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恨林琛，恨这个把他拉下深渊的人。
可他也知道，林琛说的是实话。
那个“他”，绝不会让他活着。
他太清楚那个人的手段了。
“你……你真的能保我？”
“我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向你保证。”
“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便能保你性命无虞。”
“当然，你犯下的罪过，依旧要承担。”
“但至少，你不会不明不白地死在天牢里。”
李德的目光，落在食盒里那几碟小菜上。
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可现在，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说了，他也不会放过我。”
“他会派人来杀我。”李德的语气，带着绝望。
“你以为天牢是铜墙铁壁吗？他的人，无孔不入。”
“你错了。”林琛摇了摇头。“这天牢，确实不是铜墙铁壁。”
“但，你以为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和你喝酒聊天吗？”
李德愣了一下。
林琛笑了笑。
“从今天起，你吃的每一口食物，喝的每一滴水，都会经过我的人的严格检查。”
“你的牢房周围，金吾卫会日夜布防，任何可疑之人，都无法靠近。”
“甚至，你身边每一个狱卒，每一个守卫，都将由我亲自挑选，确保他们忠诚可靠。”
“最重要的是……”林琛的语调，忽然压低了几分。
“你以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一个已经被废的亲王吗？”
“那样做，只会让他暴露得更快。”
“他要杀你，只会选择最隐秘、最合理的方式。”
“而我现在，就是要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我要让他知道，你，李德，现在是我的筹码。”
“动你，就是动我。”
“动我，就是动大理寺，动陛下查案的决心。”
“他不会冒这个险的。”
李德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他听明白了林琛的意思。
林琛不是要和他硬碰硬，而是要将他变成一个烫手山芋。
一个，那个“他”轻易碰不得，也轻易杀不得的烫手山芋。
“你……你真的能做到？”
“我当然能做到。”
“但前提是，你要配合我。”
“你告诉我一切，我才能更好地保护你。”
“你告诉我，‘他’是谁。”
“告诉我，二十二年前的灭门案，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告诉我，他到底想要什么。”
李德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他是一个很老的人了。”
“一个……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老怪物。”
林琛的身体，微微一顿。
“继续说。”
“他……他很喜欢收集一些古怪的东西。”
“尤其是……尤其是那些和‘长生’有关的古籍和丹方。”
李德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恐惧。
“他……他有一个秘密的据点。”
“在……在长安城外，终南山里的一座废弃道观。”
“观名……观名叫做‘长生观’。”
林琛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长生观。
一个被废弃的道观，却隐藏着一个活了很久，对长生痴迷的老怪物。
这听起来，比他想象的还要离谱。
但李德的恐惧，却不像是作假。
“长生观？”林琛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观里有什么？”
李德的嘴唇颤抖。
“观里……观里有他所有的秘密。”
“他……他曾经对我说过。”
“他说……他说他要让陛下，也成为他长生计划的一部分。”
林琛的手，紧紧握了一下。
让陛下，也成为他长生计划的一部分？
这已经不仅仅是谋反，这简直是疯了。
“还有什么？”林琛追问，李德已经彻底被他击溃了心防。
“他……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
“一个……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份。”
他闭上眼睛，声音低沉而缓慢。
“他……他就是……当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