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说着要唱许擢星教给她的歌,但实际唱的并不是这一首。
外面晨光还不明朗,整个一楼客厅就开了乐器台上的一盏小灯。
祁安随便穿了件战术背心,披了条绘制了秋日花果的针织围巾,坐在琴架后。
于爽坐得最近,属于观众台第一席,三个男人都尽量离祁安近,但离彼此很远。
祁安闭目坐了一会儿,才将手指放到琴键上。
这屋中是一片静夜,初始的琴声如伶仃夜雨。
但随着节奏渐强,以及随后加入的清亮人声,夜雨似乎越下越大:
“我还是,在这里唱着歌~
是你陪着我,唱过的歌~
哪怕世界总有太多抉择。
哪怕生命经历再多转折。
那些共有的时光,是不会被轻易抹去的。
我还是在这里唱着歌~
你会一直陪着我,唱着歌......”
大雨变成暴雨,祁安按键盘的力道非常重,像是某种宣泄:
“其实你可以输给任何人,没什么好争。
这一切都只是过程。
你的快乐不快乐~
说穿了一切都只是选择!”
这段高音的节奏疾而快,末尾的人声里有一点极难察觉的哭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被昏黄灯光笼罩的女子,听她在数秒的停顿后,低低唱出最后一小段:
“我会在这里,唱着歌~
有你一直在这里唱着歌......
哪怕现实总是太过残忍。
哪怕时间终究带走你了~
我还是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用生命为你,唱着歌......”
歌声袅袅落下,琴声也收了尾。
如同山中夜雨止歇,只有草叶间的积水,留下几声轻微的“吧嗒”。
于爽仰了头,很烦自己又流泪了。
她的情绪还是很浓的,心绪随着歌声走。
如果赵博瀚在这里,被歌声时间不会超过两秒,一定能马上发现,在听歌时候,他们的身体出现了异样。
没有赵博瀚,第一个发现的便是陈钺舟。
他也全神贯注听歌看人,但听到一半就觉得皮肤隐隐刺痒。
他到歌声止歇才撸起袖子,黑眸顿时瞪大!
四周很暗,他的小臂,竟然在黑暗里,发着星星点点的荧光!
那是银白色的小光斑,像是某种荧光贴纸,但陈钺舟使劲搓了一下,半点都没搓下来。
这些发光物质在他的皮肤里!
其余人也发现了这点,全都懵逼抬头,看向祁安。
祁安唱完歌后缓了一会儿,才走下乐器台。
她也伸出胳膊,粉白的皮肤上,瞬时也亮起与这四人一样的光斑。
“果然,我也可以用信息来污染。”祁安说道。
她这句话声量平平,语气平平,但说出之后,那几个人的胳膊,便恢复了正常。
“你的歌声...你的话语,都?”吴寒惊道。
“是。”祁安回头拿了琴架旁的手机,递给他:“找几个士兵,让他们一边接受污染......
具体说,是一边接受旧神污染的刺激,一边用通讯设备,听我唱歌或者说话。”
“你的歌声,也能抵抗旧神污染?”陈钺舟也站直了,黑眸中闪出光亮。
“应该可以。”祁安道,重新坐回了琴架旁。
这一天一夜,她确实对外封闭了。
但她并不是完全浸在悲痛里,完全逃避现实。
祁安也没有逃避的余地。
这座小楼的一切,每个角落,每个物件,都有她跟妈妈,跟许叔的回忆。
祁安很早就有战胜污染也许不是“好事”的预感,但面对她的劝阻,她妈妈的回答是“我绝不!”
小楼的每段回忆,好像都有同样的,挥之不去的背景音。
是叶筱那声“我绝不!”,是许擢星那些说得随便,实则真知灼见的道理,是他似乎慵懒,实则永远明亮、高昂的笑声!
祁安想,如果她从此躲入悲痛的,委屈的情绪安全窝里,从此以一个已经尽力,却又无能为力的受害者自居。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去摸妈妈的琴,有什么脸回想许叔教她唱的歌!
所以,祁安用了一个白天强行收拾掉所有痛苦,找回思考的能力。
她用了半个晚上想对策,想出之后,便闭目入定了。
这一次,这漆黑夜晚的最后三小时,祁安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更谨慎,更认真,更仔细地摸索了神域,探究出了她“想”的力量,目前能达到的极限。
果然,她也能将精神力量放在信息载体之中。
她也可以通过信息媒介来污染!
不过,她的污染威力,比起旧神来,应该就像萤火之辉比之日月。
旧神与蓝星有时空之隔,就只是散播了一点视觉信息,就差点把一个世界摧毁!
她面对面给于爽4人唱歌,唱了一整首,才让他们的皮下细胞发生了一点变异......
祁安没有过多异变程度的问题,而是坐回琴架旁等待。
她的手机开了录音,已经把刚才的弹唱录下来了。
吴寒和谭福,一同做了测试。
谭福的声音响在祁安的耳机里:【安安,你的歌声,抗污染效果,只比北1净化师外出围剿堕虫据点时,搭出来的‘小塔’,差一点点!
你的歌就是零成本,而且几乎是无限续航的远程共鸣啊!】
谭福有些激动:【老茂,还有总司令他们,都激动坏了,说这是绝处逢生!】
祁安也有喜意,但喜意转瞬即逝。
一是因为,她坐在这个,除了饭桌之外,她妈妈、许叔三人互动最多的地方,永远喜不过三秒。
二则是因为,多了一层全民可用的“抗污染涂层”还远远没到绝处逢生的地步。
“让茂安林接电话。”祁安道。
她还有一个大胆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