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胜利的喜悦只持续了半小时。
半小时后侦察机没有拍到祁安出海的画面,军方高层就有些在意了,谭福这波人,则直接把喜悦丢到了九霄云外。
数小时搜寻无果后,又绝处逢生,发现祁安从远处上岸,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小岛。
但是喜悦仍旧是短暂的,因为祁安说大肉球们并没有被杀绝。
那些黑色的碎肉落进了大海,在海中依旧能生存、休养,重新壮大。
它们可以无限分身。
谁知道它在世界的哪个角落,藏了多少块分身?
飞往东南1号基地的直升机带来了不少人。
北1基地,各个沿海基地、内地武备足够的大基地,都派了军方高层来。
陈曦搭的北1基地的运输机,最先落地,也是最先搭了船上岛。
此时天色即明,晨曦微露,距离找到祁安,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陈曦一度后悔自己从新生基地脱离的时候,去了北1基地,而没有来东南1号基地。
那时祁安还没有确定要在哪里久居,等她确定,北1基地已经不肯放走陈曦了。
所以几年来,陈曦的妒火只有一小半烧在陈钺舟身上,一大半都指向吴寒!
不过,到小院之后,四周都是吴寒的兵,陈曦不愿惊扰这里,更不愿隐身翻窗,只能跟吴寒说话,询问是否可以进去见祁安。
小楼里极为安静,偶有琴声、吉他声传出,却都断断续续的,很快就沉寂。
“她说了,想要安静,不见任何人。”吴寒也并不想跟陈曦多说,只是如实转述了祁安的话。
这话没一点水分,因为数小时后西域1号基地的飞机也到了。
别说陈钺舟了,连于爽,都没能见到祁安!
谭福的电话倒是打通了,但祁安只是简单说了些和战事有关的信息,就挂了。
日落月升,小楼里没有开灯,像一片吸光的黑洞。
所有人的心头都像是坠了秤砣,扎帐篷,埋锅做饭,都是悄无声息的。
寂静持续了一整夜,到第二日黎明将至时,于爽终于忍不住,拨开了拦门的赵朗,直接奔上了二楼卧室。
她看起来气势汹汹,速度很快,但其实步伐很轻。
二楼那间向阳大卧室也没关门,于爽一眼看到趴在窗台上的女孩,喉咙一下哽住。
她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说了不见人,怎么还放我进来?”
声音哑涩,引得祁安稍稍偏头。
她没有回答于爽的问题,倒是反问:“队长的眼睛好红,是哭的吗?”
于爽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眼皮也肿着。
“你副队总说,‘希望小祁能得善终’。
我过来的路上,不知道怎么,脑子里一直回荡这句话,眼泪就很不争气,停不下来。”
于爽是几年都不哭一次的人,但总是为祁安流泪。
她没有进门,只是在门口站着。
因门上的小木牌写了“叶筱的小窝”。
这是一排用刀刻上,又刷了漆的大字,字迹遒劲。
大字下面还有不咋好看,用手写的“此小窝闲人免进,但欢迎我宝随时来住!”
祁安听到于爽的话,像是笑了,“让我,让我们得善终,确实挺难的。”
于爽沉默了许久,忽然道:“小祁,你也可以走。
就算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变成了堕虫,又能有多少虫?一亿都不到。
蓝星这么大,你有现在的实力,想要躲开它们,总能躲开。
前路不通,你就别再往前走了,也...不必非得在这片大陆上耗死。”
祁安有些惊讶。
不是惊讶于爽知道的多......她昨天早上就把自己知道的、推测出来的全部信息,告诉谭福了。
这些情报早已经同步给了茂安林,还有那些前来开会的军方高层。
于爽这些人也都是军队里的顶级精英,又与她关系匪浅,他们知道的也不会慢。
祁安看着于爽:“这不像队长会说的话。”
于爽稍稍偏了头,沉默不语。
祁安淡道:“队长忘了堕虫有繁殖能力了吗?黑阳也可能会越来越强,分身遍布世界。
扩散污染是堕虫们的本能。
这些本能都是旧神给它们植入的,可见旧神就是喜欢吃人。
没有吃到我,祂甘心吗?”
“那要怎么样?!”于爽的声音拔高了:
“他们已经在讨论,把大陆上所有的人口,迁移到几个邻近的大基地,建立联合一体的防御机制了。
在这个机制里面,你永远是侦察最前线,据敌最前线!
我们要看着你隔山岔五就一身重伤,然后再这样找个角落养伤,然后再伤,再好,无限循环,直到麻木吗?”
于爽再次偏了头:“人性自私,也许到那时候,我为了减轻自己心里的痛苦和负疚,会远离你。
我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自我催眠,把你当成理所当然,就该庇护众生的神!”
屋内屋外,再次陷入寂静。
许久,天边好像又泛起晨光了,在那青朦朦的纤薄微光里,祁安看到在窗下站了半夜,披一身露水的陈曦,看到了更远一点的陈钺舟,还有刚从主指挥帐篷里出来,也在仰头看她的吴寒。
“队长,你把他们叫进来,我来给你们唱首歌吧。”
一天一夜了,祁安终于从那张,她妈妈生前第二喜欢的原木椅上站了起来。
“许叔从前教过我一首歌,我觉得很适合现在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