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马修看向亚瑟·弗莱克：“你，有罪。”
小丑垂着眼，灵魂的轮廓在灵魂宝石的能量光线下格外清晰——他褪色的小丑服上还沾着虚拟的污渍，左眼下方的油彩残痕像一道凝固的泪痕，在幽蓝的光里泛着灰调。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了三秒，奄奄一息的灵魂轻轻晃了晃，终于抬起头，声音轻得像被通风口吸走的叹息，回答道：“是的，我有罪。”
“哥谭的罪造就了我，我曾试图以牙还牙，却不断被你阻止。”褪去了疯狂的亚瑟·弗莱克语气平静，地狱之火的光芒在他瞳孔里跳动，映出几分近乎悲悯的平静。
“你看，我就像这城市馊掉的汤里浮起的沫子，只要锅底还在咕嘟着腐败，就总会有新的沫子冒出来。我的诞生不是意外，是必然。”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还记得吗？那对于我来说最糟糕的一天。”
“还是你通知了我，母亲的死讯。”
“那天之后，我就知道自己只能顺着命运走了。就像被线牵着的木偶，线的另一头，是哥谭所有的尖叫和哭嚎。”
“我是要下地狱的，在那之前，让我最后看一眼哥谭吧。”
马修和阿尔弗雷德沟通了一下，房间的一处墙壁上，原本用来显示数据的大屏幕出现了哥谭市现在的投影。
亚瑟的目光扫过屏幕上和平的哥谭街道，那里没有警灯闪烁，没有涂鸦覆盖的墙面，连夜晚的霓虹灯都透着温和的暖光。
还有街道上正在回家的人们。
“现在的哥谭已经不再混乱了。”马修看着亚瑟·弗莱克的表情。
亚瑟的灵魂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他怔怔地看着屏幕里人们的笑脸，那些平和的表情在他瞳孔里放大，直到整个灵魂都泛起微光。
“是啊，”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松弛，“不再混乱了。”
“这真是……一件好事。”他的嘴角慢慢向上扬起，那个笑容没有半分小丑式的夸张，只是自然而然地舒展，带着解脱之色。
“在临走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亚瑟·弗莱克说道，“蝙蝠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邪恶的东西的骚扰？”
“把我抓走的东西就是他，那个家伙自称是巴巴托斯，说他自己是黑暗多元宇宙的主宰，是蝙蝠之神。”
“这个家伙手下有一个黑暗骑士军团，里面都是他的黑暗多元宇宙的蝙蝠侠。”
“有个穿着带倒刺的黑色战甲，披风上缝着破碎的蝙蝠标志；还有个女的，每枚蝙蝠镖都淬着毒液，眼睛里的红血丝像永远不会干涸的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他们强得离谱。”
“他们在寻找进入我们的宇宙的方法。”
“我曾经听那个‘蝙蝠神’说过，只要进入咱们的宇宙，就能迅速感染并征服其他多元宇宙。”
深紫色的暗影像墨汁滴入清水般在能量环后方晕开，边缘翻滚着暗红的光纹，隐约能听见漩涡深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哗啦声，还有无数细碎的哀嚎，像被电流击穿的信号杂音。
地狱之门正从虚空中撕裂开。
亚瑟回头瞥了一眼那片不断扩大的暗影，对着马修轻轻颔首，脸上最后一点紧张也消散了。
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感谢你在我不断犯下罪恶时阻止了我的行为，让我还有从混乱中解脱的一天。”
“你不知道，哥谭的负面情绪真的快吵死了。”
“唉，到最后也没成为一个出名的喜剧演员，还是有些遗憾啊。”
“对了，我的躯体……好像不太好完整的保存呢，火化了吧。”
亚瑟·弗莱克面带笑容地走进了地狱。
地狱之门撕裂的暗影在亚瑟·弗莱克的身影消失后逐渐收缩，暗红的光纹像垂死的心跳般搏动几下，最终化作一缕青烟从房间里消散。
马修回忆着亚瑟的话语，他给出消息并不多，最重要的就是“巴巴托斯”这个存在本身。
他接通了内部通讯：“布鲁西，那个试图控制你的家伙找到了。”
“小丑怎么处理了？”布鲁斯问道。
“额，灵魂经过审判已经去往地狱了，至于躯体，本人留下的遗言是希望火化。”马修回答道。
“行，我这里也处理完了，我现在去找你。”布鲁斯说道。
在远离地球的天启星遗址上，正在做财产核验的宇宙法庭成员看到了一个身形伛偻的天启星人。
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跪坐在荒芜的土地上，面朝着一个一人高的诡异雕像，喃喃自语。
风卷着沙砾刮过天启星遗址的龟裂地表，在那尊黑曜石雕像底座刻满的扭曲符号上撞出细碎的响。雕像表面攀附着银灰色的纹路，细看竟是无数缩小的蝙蝠骸骨与断裂锁链，在昏暗的恒星光照下泛着冷硬的光。
那天启星人喉结滚动，枯瘦的手指抠进地面的焦土，指甲缝里渗出暗绿色的血。
“达克赛德死了，新神成了宇宙法庭的阶下囚……”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金属，“旧的秩序烂透了，就像这颗星球的内核。”
他颤抖着扯开胸前的破布，露出干瘪的胸膛，用一块尖锐的金属碎片划破皮肤。暗绿色的血液滴落在雕像前的凹槽里，顺着那些蝙蝠纹路蜿蜒游走，逐渐亮起磷火般的紫芒。
“黑暗的主宰，”他仰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映出雕像顶端亮起的暗斑，“您说过，只要献祭‘绝望’，就能换来撕裂现实的力量。”
血液在地面汇成五芒星阵，每个角都浮现出不同宇宙蝙蝠侠的残骸幻影。
雕像的眼眶突然渗出黑雾，像两条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手臂。
“我献祭天启星最后的哀嚎，献祭所有被遗忘的失败者……”他的身体开始透明，能量被阵眼疯狂吸噬，“求您降临——用您的军团，烧干净这虚伪的多元宇宙！”
一阵低沉的笑声从雕像内部炸开，震得地表沙砾腾空而起。黑雾中伸出带着倒刺的锁链，擦过他的脖颈时留下冰冷的触感。
“很好的祭品。”一个仿佛来自深渊的声音在他意识里轰鸣，“准备好迎接黑暗骑士们的脚步声了吗？”
天启星人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锁链拖过地面的哗啦声里。
下一秒，天启星上的所有生命瞬间被黑暗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