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凡指尖摩挲着吧台上冰凉的玻璃杯壁,灵视悄然掠过老板山姆那张带着热情笑容的脸,随即勾起一抹自然的浅笑,语气像寻常游客闲聊般随意:“老板倒是实在。我们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小镇,好奇问问,您这旅馆这月生意怎么样?约莫能做个十几单吧?”
他刻意把“十几单”说得轻松,既像是随口猜测,又暗暗给老板留了台阶——毕竟从大堂的冷清程度来看,实际生意恐怕远不如这个数字。
山姆刚还在为“矿洞旅游”的畅想热血沸腾,一听这话,像是被戳破了气球的气,瞬间蔫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垮成了苦涩的褶皱。
他往吧台上一靠,双手撑着台面,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别提这个月了,说出来都丢人!就这一年,住店的客人加起来都没超过十单!”
他伸手拍了拍吧台,木质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附和他的窘迫:“你说这小镇偏成这样,连条像样的观光路都没有,谁乐意来啊?房租、水电、日常消耗,哪样不要钱?再这么下去,这旅馆怕是真要关门大吉,我都得卷铺盖去波特兰打零工了!”
姜鸿飞在一旁听得真切,立刻配合地露出惊讶的神情,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夸张的诧异:“这么少?那平时来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总不能全是像我们这样迷路的游客吧?”
他这话看似追问,实则悄悄把话题往“住客身份”上引,既符合年轻人好奇的性子,又不会显得刻意。
山姆抓了抓后脑勺,脸上露出几分含糊的神色,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楼梯口,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斟酌措辞。
他顿了顿,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隐瞒:“还能有谁?大多是跑长途的货车司机,路过这儿歇个脚,第二天一早就走;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自驾游的,多半是导航导错路了,跟你们一样,住一晚就走,连镇上都懒得逛。”
陈墨坐在高脚凳上,在山姆话音落下的瞬间,看似随意地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这么说来,像我们这样从东方来的游客,在这儿倒是少见?”
他没直接问“有没有两个华人男子入住”,而是用“东方游客”这样宽泛的说法,既缩小了范围,又不会显得目标明确,仿佛只是单纯好奇自己一行人在小镇的“稀有度”。
山姆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像是在回忆具体的住客信息。
几秒钟后,他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确实少,一年到头也遇不上一个。不过……说巧也真巧,大概一个星期前吧,还真有两个亚裔男子来住过。”
他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细节:“看着像华人,穿着休闲装,背着登山包,说是来附近爬山的,住了两晚就走了,也没多问别的。”
“亚裔男子”“一个星期前”“住了两晚”——这几个关键词像惊雷般在姜鸿飞和陈墨耳边炸响。
两人几乎同时心头一喜,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激动:一个星期前,正是马轩和林凯失联的时间!这两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姜鸿飞按捺不住心头的雀跃,身子微微前倾,刚要开口追问“他们长什么样”“有没有说去了哪个方向爬山”,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按住。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温羽凡,只见对方微微摇了摇头,带着“适可而止”的提醒。
温羽凡随即收回手,对着山姆温和地笑了笑,语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实际上这里很不错,我喜欢清静,能找到这里,也是我们的好运气,我们不如就多住几天。时间不早了,跑了一天路也累了,老板还是先给我们开三间房吧,早点休息,明天说不定还能在镇上逛逛。”
姜鸿飞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差点露了馅!
要是追问得太急,难保山姆不会起疑,毕竟这小镇的人本就对外来者警惕,一旦被看出破绽,后续调查只会更难。
他赶紧压下心头的急切,对着山姆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对对,开三间房,要干净点的,最好能看到点风景!”
山姆见他们没再追问那两个亚裔男子的事,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重新堆起热情的笑容,转身从吧台抽屉里翻出钥匙串,哗啦啦地挑出三把黄铜钥匙:“放心!楼上的房间都干净,刚换的床单被罩!给你们三间朝南的好房间,推开窗能看到后山的树林!”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钥匙递给姜鸿飞,还不忘叮嘱:“楼梯在那边,二楼201、202、203,三间挨着,也方便你们照顾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随时下楼喊我!”他说的“这位先生”自然是瞎了的温羽凡。
姜鸿飞接过钥匙,指尖触到冰凉的黄铜,心里却热乎乎的——线索总算有了眉目,只要住进旅馆,总能找到马轩和林凯留下的痕迹。
他强压着激动,对着山姆点了点头:“谢啦老板!那我们先上去放东西了!”
三人没再多说,转身朝着楼梯走去,脚步看似随意,实则都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好好“看看”这三间房附近的动静,尤其是那两个亚裔男子曾经住过的房间,说不定能找到意外的线索。
推开 201房间的木门,暖黄色的灯光从天花板的老式吸顶灯里洒下来,落在铺着浅灰色地毯的地板上,映出家具边缘淡淡的阴影。
房间不大,一张双人床靠着窗边,床头柜上摆着台老式电视机,旁边的衣柜门微微敞着,能看到里面挂着的空衣架。
温羽凡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背包随手放在脚边,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陈墨跟着走进来,反手带上房门,月白长衫的下摆扫过门框,带起一阵轻微的气流。
他没有急着落座,而是走到窗边,抬手推开半扇窗户,晚风裹挟着山林的湿气涌进来,混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狗吠声,让房间里的沉闷消散了几分。
他目光落在窗外黑漆漆的树林轮廓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像是在观察周遭环境,又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姜鸿飞最后一个进来,刚一进门,他就忍不住凑到温羽凡面前,眉头皱成一团,语气里满是焦急:“温大叔,咱们刚才在楼下也没问清楚,那两个亚裔男子到底住的是哪间房啊!总不能再下去问吧?万一老板起疑心,那可就麻烦了。”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搓着手,眼神里满是不安,显然还在为刚才没能追问到底而懊恼。
温羽凡坐在床边,微微侧着头,空洞的眼窝对着姜鸿飞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却很平静。
他能通过灵视“看到”姜鸿飞紧绷的侧脸,还有攥紧的拳头,心里清楚这少年是急着找到马轩和林凯的线索。
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床沿,示意姜鸿飞稍安勿躁,声音温和却带着笃定:“别急,这事不用你操心。旅馆里的线索,我和陈兄来查就够了。”
“啊?”姜鸿飞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看向温羽凡,“可你们俩怎么查啊?咱们连他们住过哪个房间都不知道,总不能一间间房间去翻吧?那也太明显了。”
陈墨这时从窗边转过身,走到椅子旁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扶手,语气带着几分笑意:“这个旅馆生意冷清,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四周也看了一眼,老板看起来并不是会每天打扫的样子,所以要找那两人住过的房间,不难。”
温羽凡点点头,补充道:“晚些时候我和陈兄沿着二楼的走廊慢慢走一圈,留意每个房间门口的痕迹——比如长期没人住的房间,门框上会积灰,而有人住过的房间,门把手附近的灰尘会被蹭掉,甚至能隐约捕捉到残留的气息。只要找到有人住过的房间,进去仔细排查,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陈墨看向姜鸿飞,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倒是你,别忘了自己还有个‘约会’要赴约。那叫凯丽的姑娘在镇上工作,肯定比我们更了解这里的情况,你晚上跟她见面的时候,多跟她聊聊天,问问镇上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说不定从她嘴里,能得到比旅馆里更有用的线索。”
“约会?”姜鸿飞愣了几秒,才猛地想起之前在餐厅里,凯丽塞给自己的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纸,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被火烤过一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糙触感,心里又紧张又有些雀跃,嘴里却还在硬撑:“谁、谁要去约会了!我就是去打听消息,纯粹是为了任务!”
温羽凡和陈墨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房间里原本紧绷的气氛,被这阵笑声冲淡了不少。
“行了,别装了。”陈墨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调侃,“记得保持警惕,别光顾着亲热,把正事忘了。我们在旅馆里查线索,你那边要是有什么发现,随时给我们发消息。”
姜鸿飞用力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走,脚步却比平时轻快了不少。
走到门口时,他还不忘回头叮嘱:“温大叔,陈先生,你们也小心点!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劲,赶紧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拉开房门,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生怕晚一秒就会被两人笑话。
看着姜鸿飞匆忙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温羽凡和陈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又好笑的神情。
“这小子,嘴上不承认,心里早就乐开花了。”陈墨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长衫的褶皱。
“毕竟年轻嘛!不过也好,让他去接触那本地姑娘,确实比我们直接去打听更不容易引起怀疑。我们也该开始行动了,先去二楼走廊看看,争取早点找到那两个亚裔男子住过的房间。”温羽凡点点头,扶着床边站起身,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破邪刀。
虽然灵视能帮他“看见”周围的环境,但在这陌生的旅馆里,任何细微的异常都可能暗藏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走吧,小心行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走廊里的灯光昏暗,每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像一个个藏着秘密的匣子。
他们的脚步声很轻,几乎没有在走廊里留下回响,只有窗外的风声,在寂静的夜里低声呜咽,仿佛在预示着这场调查,绝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