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仔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平常工作很忙,今天突然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儿。
见他放下筷子之后,就提前茶壶给两人倒了茶水,又给他散了根烟。
刘始兴接过烟抽了两口,吐出几个长长的眼圈,才开口问:
“牙仔,咱们这关系,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牙仔点点头,示意刘始兴继续。
“小鱼村天亨渔业公司的老板,王子文,你应该听说过这个人吧?”
刘始兴“吧嗒吧嗒”又抽了两口烟,说话的时候抬头看向牙仔,目光穿过朦胧的烟雾,落在牙仔脸上。
牙仔轻笑一声,随即脸上的笑容开始一点点扩散:
“那可真是太认识了,他们公司有六艘20米的渔船,鱼获都走我们家的,为此我家还特意单独弄了个收购站。”
这最后一句话,牙仔本可以不说的,但他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来了。
他是想告诉刘始兴,王子文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
刘始兴非常意外。
眼前的烟雾散去,他的目光再没有任何阻碍地落在牙仔脸上,看见了他隐藏在笑容之下的郑重。
“牙仔……”
他轻轻叫了一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牙仔盯着刘始兴,又抽了两口烟,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咧嘴一笑,开口问:
“你是不是因为姓宁得来的?”
“你怎么知道?”
刘始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难道,王子文因为这个事情找过牙仔帮忙?
可牙仔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
刘始兴看得出来,牙仔很重视王子文。
牙仔从小跟着父亲经营收购站,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自然也不是个傻子。
只是一时间就明白了刘始兴的情况:
“你是不是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始兴今天来找牙仔,本来也是打听王子文和流动渔民办公室的事情,听牙仔这么问,就点头承认。
牙仔点点头,又抽了两口烟,透过薄薄的烟雾,看向对面的刘始兴。
“刘主任,虽然我们做生意的见着你们当官要退避三舍,但现在是新社会了,当官的也不能太欺负我们老百姓。”
刘主任是私底下牙仔对刘始兴的称呼,带着几分调侃的意思。
如今再加上这么一句话,刘始兴就知道,牙仔还是那个牙仔,于是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行,既然丘老板这么说了,那我就耐着性子听一听,当官的到底怎么欺负老百姓了。”
流动渔民办公室和王子文公司的那点事情,别说在牙仔这些消息灵通的人这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就算是在普通渔民那里,也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毕竟,天亨渔业足足有六艘渔船,一艘渔船上六个人,三十六个船员,有一半是镇上的。
渔船上的事情,回去跟家里一念叨,家里人再跟亲近的人念叨念叨,镇子就这么大,这么点事情不到一天就传得沸沸扬扬。
更别说,这些事情还有王子文授意,钱永永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牙仔倒也没有长篇大论地说一大堆,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王子文手底的渔船,用的都是顶配的进口发动机,所以不用专项油……”
“什么?”
一句话没听完,刘始兴就下意识地打断了。
牙仔看了看刘始兴的表情,突然想明白了,咧嘴一笑问:
“怎么,王子文找你们领导了?”
他知道,王子文认识的那个战于野,是县海事局的副局长。
刘始兴重重地点头,意识到的事情的严重性,忍不住摸出烟盒,又抽出两根烟,递给牙仔一根,示意他继续说。
“人家不要专项油,可姓宁的那天跟着文明号出海,把人家的拖网割了,说人家的渔船没有登记,不能出海捕鱼。”
牙仔说到这儿,忍不住又是咧嘴一笑,眉宇间多了几分嘲讽:
“王子文的所有渔船,是他小舅刘国平找人办的手续,就连船员的健康证都办得明明白白。”
听到这儿,刘始兴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厉害。
他要是再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干脆回家种番薯得了。
“老刘,我要是你,现在就骑着摩托车去小鱼村,说不准还能看个热闹呢!”
牙仔颇有深意的看了刘始兴一眼,他虽然跟王子文关系好,但明显也不想放弃刘始兴这个人脉。
刘始兴愣了一下,随即起身,伸手拍拍牙仔肩膀,低低地说了一句:
“谢了,兄弟!”
牙仔咧嘴一笑,也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特别叮嘱了一句:
“记得买单啊!”
刘始兴这会儿已经出了包厢门,听到这话又停下脚步,退回包厢扭头看向牙仔:
“下次吧,这次走得太着急,我没带钱!”
“我艹!”
牙仔爆了句粗口,快步出了包厢,就见刘始兴已经顺着楼梯下了一楼,抬起右手摆了摆,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刘始兴急匆匆地出了海味楼,拿出钥匙骑着摩托车很快就往小鱼村去了。
天亨渔业有限公司
院子里,钱永永六个文明号的六个渔民,两个新雇来的保安,王子文,水花,张艳茹,大嫂,二嫂,老娘,阿正娘还有厨房的几个妇女,这会儿全都满脸怒容地站在院子里。
他们的对面,不是别人,正是以流动渔民办公室宁主任为首的十几个人。
流动渔民办公室连上宁主任一共就六个人,剩下的十多个都是来给他们助阵的。
“王子文,我想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秃头的宁晓升目光冰冷的看向王子文,浑浊的眼眸中是浓浓的贪婪。
他也是前两天跟镇上几个渔民喝酒的时候,从他们嘴里听到了王子文这个名字。
他们说,王子文年纪轻轻,手底下就有六艘二十米的渔船,而且他的渔船运气总比别人的好,别人出海一天能挣三千,他的船就能挣四五千。
宁晓升虽然不是靠打鱼为生,但是对于渔船的收入了如指掌,毕竟镇上有些渔民是靠着他吃饭的。
他们的账目,他每个月要看一次,毕竟要给自己上供,他得多看着点,免得这帮渔民糊弄自己。
一艘二十米的渔船,出海一天至少能卖四千块钱,一天开支不到两百块钱,纯利润能有三千八百块钱。
宁晓升算了算,王子文出海一天,起码收入块钱。
他们说,王子文的渔船,运气都特别好,说不准能收入到两万五。
一天两万五,这是什么概念?
这么一条大鱼,他以前竟然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