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飞公主愤恨地瞪向不远处。
“你看那两人,她头上插满了桃花,像只桃花精,真的好看吗?”
方才说要离开的曹姑娘,一出竹栅栏却不肯走了,缠着傅稹这逛那看。
辣眼睛。
嘉飞公主拉了司蕴往无相寺走,向僧人要了一间禅房。
“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梅家两姐弟了,你在这歇着!我出去见见静姝和谢夫人!”嘉飞公主说话时,眼神有些闪躲,不愿正视司蕴。
嘉飞公主叮嘱一句:“你别到处走!”
司蕴嗯了一声,昏昏欲睡道:“我哪也不去!就在这等你!”
...
禅房安静极了。
午时。
窗外渐渐有脚步声走动,言谈间提到斋饭。
司蕴沉沉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鼻尖好似都闻到了饭香味。
顾不得什么,她打开禅房的门,跟着前面两个满嘴斋饭的姑娘走。
斋堂离禅房不远,经过一条长廊,在拐弯处,司蕴和迎面走来的一群女眷打了个照面。
谢静姝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司蕴!你也是去斋堂吗?”
司蕴笑着点了点头,福身一一行礼。
除了谢静姝和谢夫人外,黄夫人也在,倒是没见黄蓬的踪影。
黄夫人脸上绽着和善的笑,看着谢静姝像看着宝一样。
司蕴了然于胸。
“我们正准备去斋堂,一起啊!”谢静姝拉住司蕴的手,亲热地说,“近来你都没空,我许久未见你了!一会和公主一起坐下好好聊聊!”
“好!”司蕴盛情难却,抬脚正欲跟谢静姝一起走。
“司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黄夫人微笑着开口,语气轻柔和顺。
人家礼节周到,司蕴没理由拒绝,给了谢静姝一个安抚的眼神。
“黄夫人请!”
两人走到垂花门的大树底下,远远能瞧见谢静姝的身影立在长廊,却彼此都听不到谈话声。
“谢姑娘真是个好姑娘!”黄夫人收回目光,同时也收回了和善的面容,变得尖酸刻薄。
“对你这样的女子,都这般好脸色!谢姑娘真是没有防人之心,跟你来往,也不怕被你连累了名声!”
“谢姑娘何止是对我,对黄夫人不也是周到有礼!谢家家教严明,教出来的姑娘自然是好的,我同黄夫人就没有什么区别了,都是市井出身,谁也别笑话谁!”
司蕴话里话外,暗讽黄夫人粗鲁无礼。
黄夫人看似不恼,却毫不客气地说:“我眼里最好的儿媳就是谢静姝,除了她,谁也别想进我家的门!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没有自己能做主的!”
这话是在警告司蕴,别以为一时拿住了黄蓬的心,就万事大吉。
黄蓬糊涂,黄夫人拎得清。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中举,也不过在翰林院做个编书吏,苦熬多年,才得谢亦松赏识,破格进入大理寺。
这一路走来,黄蓬多么不容易,绝不能在亲事上吃了亏。
“这是黄夫人的家事,实在没必要同我说!”司蕴眉眼淡淡的,掌心轻揉着下腹,只想快点结束谈话,早点吃到斋饭。
这丝毫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态度,惹怒黄夫人。
“都是女人,谁还不知道你那点伎俩!装着柔弱无辜的样子,博取男人的怜惜,爬个山还要我儿扶,你手段真是高!”
黄夫人音量不小,索性这边没什么人经过,只垂花门那一头的地上,隐约投射下一道人影。
司蕴背对着,并未瞧见,黄夫人生怕败坏不了司蕴的名声,哪管有没有偷听。
继续骂道:“他自幼孝顺,你迷得他日日为了你,忤逆我,若真让你这样的狐狸精进门,那还得了?幸亏当初退了婚!”
司蕴眉眼泛冷:“黄夫人慎言!我同你没有什么交情,我能站在这里,全是看在黄伯伯的面上!你说话还是客气些,日后好相见!若惹恼了我,我可不保证会不会真拐了你儿子!”
“你!”黄夫人属实没料到,司蕴脾气竟这般硬。
寻常未嫁女,被人骂成这样,不得羞愧地又哭又跑?
黄夫人缓和神色,改口道:“你父亲与我夫君确有些情意,我也不想撕破脸皮,你若识相,我认你做义女,日后你说亲也好说!”
“大可不必!”司蕴断然拒绝。
黄夫人目露凶光:“你若不识相,还巴望着进我家的门,我把丑话放在前,日后我绝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你不会永远貌美如花,我儿迟早也会像成国公那样厌弃你!”
话已至此,黄夫人用力一甩衣袖,大步踏离。
袖衣下,司蕴双拳紧握,眉宇间透着不耐。
“看来这寻常人家的婆母,也不好相与啊!做人儿媳不也得低眉顺眼,何苦呢?”
耳后有一道凉凉的嗓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酸意,令人心头一颤。
司蕴倏地回转过身,下意识退后些,与他拉开距离。
傅稹倚在垂花门的石墙上,双手环胸,嘴角噙着讽笑。
“国公爷来……烧香?”司蕴不确定地问。
不烧香,来庙里做什么?
可他从来不是个会烧香的人,他拜祖宗,不拜神。
傅稹狭长的眉眼,冷睇着她,没有言语,但她立刻想到,他大概是陪曹姑娘来烧香。
“咕嘟咕嘟……”
司蕴肚子叫个不停。
“斋堂已开,再不走,连残羹剩饭都没了!”
傅稹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先一步往斋堂而去。
司蕴紧随其后,她脚下的步子迈得不如傅稹快,想超越他几乎不可能。
众所周知,司蕴是个晦气之人,她从没烧过香,无相寺她第一次来。
于是,当她跟着傅稹迈入斋堂时,见斋堂内全是男子时,有些茫然不解。
而傅稹一路快走,出了一身汗,进门就脱外衫。
虽然司蕴愣神着,但却极其熟稔,从他手中接过脱下的外衫,搭在腕子上。
傅稹起初也不觉得哪里不对,直到斋堂里大部分男人的目光,都投射向门口,他才后知后觉。
他侧眸,和一脸茫然的司蕴对视一眼。
他恍惚了下。
不知何时起,司蕴跟在他身后一块出现,已经成了不对劲的事。
“斋堂里男女不同食,女眷都在隔壁!”梅友乾赶忙出声提醒。
司蕴颔首低眉,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