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深渊的裂缝在血色月光下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黑红色的魔气如沸腾的岩浆般翻滚,将半边天空染成诡异的紫黑。裂缝边缘,十八尊刻满魔纹的青铜柱正在震颤,柱顶的骷髅头喷出的幽火连成一片火墙,将整个战场笼罩在焚心蚀骨的热浪中。
武圣凌苍澜站在火墙前,玄色战衣上的金线已被魔火灼得焦黑,手中的“裂穹枪”枪尖却依旧泛着凛冽的寒光。他身后,三百名玄甲卫横枪而立,甲胄上的血迹与尘土混在一起,却没一人后退——他们的脚下,是刚从魔潮中夺回的“镇魔台”,再退一步,身后的人间界便会沦为魔域的猎场。
“凌苍澜,你这是何苦?”裂缝深处传来低沉的笑声,像是无数块金属在摩擦,“凭你这点残兵,挡得住我百万魔军?不如归顺本座,待我踏平人间,封你个‘镇狱侯’,岂不是比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强?”
凌苍澜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裂穹枪在地面划出半道弧光,火星溅在焦黑的战靴上:“魔主休要多言!我武圣一脉镇守人间界三百年,从未出过叛徒!今日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让你前进一步!”
他的声音在魔气中炸响,带着久经沙场的厚重,三百玄甲卫齐声应和:“战!战!战!”
喊杀声未落,裂缝中突然伸出无数根暗紫色的触手,像毒蛇般缠向玄甲卫的阵型。凌苍澜枪尖一转,枪影如梨花绽放,将靠近的触手尽数绞断,黑色的汁液溅在他脸上,他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可惜了。”魔主的声音带着嘲弄,“你这一身‘破妄境’的修为,本该是人间界的栋梁,却偏偏要做这拦路石。也罢,今日便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绝望。”
随着话音,裂缝猛地扩张,一头身高十丈的魔将踏着魔气走出,手中巨斧上还挂着未干涸的碎肉——那是昨夜突袭时,被它斩杀的青州军统领的残骸。魔将身后,密密麻麻的魔兵如潮水般涌出,獠牙上的绿光映得整片天空都在颤抖。
凌苍澜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运转到极致,战衣下的肌肉贲张,每一寸筋骨都发出轻微的嗡鸣。他知道,真正的恶战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像是有人在冲破魔气的阻碍。玄甲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长枪,却见一道金光破开魔雾,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那是什么?”有玄甲卫失声喊道。
凌苍澜眯起眼,当看清来人时,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人,腰间悬着柄看似普通的铁剑,胯下黑马浑身浴血,却依旧迈着沉稳的步伐。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七彩光晕,魔气靠近三尺之内便会自动消散,仿佛天生便是魔类的克星。
“叶辰?”凌苍澜失声叫道。
他认得这年轻人。三年前,叶辰还是个在青州城菜市场帮人劈柴的少年,因一次偶然的机会,从魔狼口中救下了被追杀的凌苍澜的独子凌轩。当时凌苍澜见他根骨奇佳,本想收他为徒,却被他婉拒,只说“想学的不是杀人的本事,是护人的本事”。
后来听说这少年拜入了青羽圣殿,还觉醒了罕见的三阶灵体,凌苍澜本想抽空去看看,却因战事吃紧一拖再拖。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见到他。
“凌将军,别来无恙?”叶辰勒住缰绳,黑马前蹄扬起,嘶鸣声响彻战场。他翻身下马,将铁剑从剑鞘中抽出,剑身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晚辈叶辰,前来赴约。”
赴约?凌苍澜一愣,随即想起三年前离别时,少年曾说过:“若有一天将军需要帮忙,哪怕隔着千山万水,我也会赶来。”当时只当是少年戏言,没想到……
“你不该来!”凌苍澜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叶辰却笑了笑,笑容在七彩光晕中显得格外清晰:“将军忘了?我学的是护人的本事,现在正是要用的时候。”他转头看向那不断涌出魔兵的裂缝,铁剑轻轻一抖,剑身上的七彩光芒骤然变亮,“再说,我答应过凌轩,要护他父亲周全。”
“不知死活的黄口小儿!”魔主的声音带着怒意,“凌苍澜不够杀,又来个送死的?魔将,去把他的骨头拆了,给本座下酒!”
那十丈高的魔将怒吼一声,巨斧带着劈山裂石的气势,朝着叶辰当头砸下。玄甲卫们吓得闭上了眼,凌苍澜更是目眦欲裂,想救援却已来不及。
就在巨斧离叶辰头顶不足三尺时,他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青衫的影子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而叶辰的身影已出现在魔将身后。铁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却精准地落在魔将脖颈与躯干连接的缝隙处。
“噗嗤——”
黑血如喷泉般涌出,十丈高的魔将头颅滚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失去头颅的躯干晃了晃,轰然倒地,激起漫天烟尘。
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下来,连魔兵的嘶吼都停了。
凌苍澜手中的裂穹枪差点脱手——他知道叶辰觉醒了三阶灵体,却没想到这灵体竟强横到如此地步!那魔将可是堪比“通玄境”的存在,就算是他,也要三十招才能拿下,叶辰却一剑……秒杀?
“你……”凌苍澜一时语塞,只觉得喉咙发紧。
叶辰没回头,铁剑指向裂缝深处:“魔主,要么滚回你的魔域,要么,我请你回去。”
“放肆!”魔主的声音彻底怒了,“给我上!把这小子挫骨扬灰!”
百万魔兵如黑色潮水般涌向叶辰,魔气汇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仿佛要将这片土地连同叶辰一起捏碎。
叶辰深吸一口气,三阶灵体的光芒升到极致,七彩光晕扩散开来,将三百玄甲卫和凌苍澜都护在其中。他手中的铁剑开始嗡鸣,剑身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那是青羽圣殿的“守护符文”,此刻在灵体之力的催动下,竟化作一张张细密的光网。
“以前总听师父说,灵体的力量不是用来杀戮的。”叶辰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但她也说过,当守护的人受到威胁时,再温柔的力量,也要露出锋芒。”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青衫在魔群中穿梭,铁剑每一次挥动,都带着七彩流光。那些看似凶猛的魔兵,在剑光下如同纸糊的一般,纷纷化作黑烟;那只遮天蔽日的魔手,被他一剑划开道巨大的口子,疼得魔主发出一声惨叫。
凌苍澜看得目瞪口呆。他能感觉到,叶辰的每一剑都蕴含着灵体的本源之力,那力量看似柔和,却能直接瓦解魔气的核心。更可怕的是,叶辰的身法——时而如清风拂过,避开魔兵的利爪;时而如雷霆乍现,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
有个年轻的玄甲卫被魔兵扑倒,眼看就要被咬断喉咙,叶辰的剑光一闪,魔兵瞬间化为飞灰。他顺手将那玄甲卫拉回光晕中,轻声道:“小心点。”
那玄甲卫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想起家乡集市上,那个帮母亲劈柴的少年,好像也总这样笑着说“小心点”。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叶辰一剑刺穿最后一头魔兵的心脏时,裂缝外已堆满了魔尸,黑色的汁液汇成了小溪。而他身上的青衫依旧干净,只是七彩光晕比之前淡了些,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
“魔主,还要打吗?”叶辰拄着铁剑,抬头看向裂缝深处。
裂缝里沉默了很久,久到凌苍澜都以为魔主已经逃了。就在这时,一股比之前强盛百倍的气息猛地爆发出来,魔气翻涌间,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缓缓走出。他没有具体的形态,黑袍下是不断流动的黑雾,只有两点猩红的光在闪烁。
“三阶灵体……原来是三阶灵体……”魔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难怪……难怪你能破我的魔气……”
他缓缓抬起黑袍下的“手”,那只手由纯粹的魔气构成,却握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上刻满了扭曲的人脸,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
“本座纵横三界五千年,见过的灵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却从未见过三阶的……今日能亲手斩了你,也算是一桩美事!”
凌苍澜脸色剧变:“叶辰小心!那是‘噬魂剑’,能吞噬修士的灵识!”
叶辰却只是握紧了铁剑:“我师父说过,再厉害的武器,若握在心里只有杀戮的人手中,也终究是邪物。”
“狂妄!”魔主怒吼一声,噬魂剑带着刺耳的尖啸刺向叶辰,所过之处,空间都在扭曲。
叶辰没有躲。他闭上眼,三阶灵体的光芒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中竟浮现出无数张脸——有青羽圣殿的师长,有青州城的百姓,有玄甲卫们的笑脸,还有凌轩趴在他背上时,偷偷画在他衣角的小人。
“这一剑,为了所有想好好活着的人。”
他猛地睁开眼,铁剑迎着噬魂剑刺了出去。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只有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噬魂剑,断了。
魔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袍瞬间被七彩光芒撕裂,露出里面无数挣扎的冤魂。那些冤魂在灵体光芒的照耀下,渐渐平静下来,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不……不可能……”魔主的声音越来越弱,“我是不灭的……我是……”
叶辰没有给它说完的机会。铁剑穿过它的核心,三阶灵体的力量彻底爆发,将那团黑雾一点点净化。当最后一缕魔气消散时,天空中的裂缝开始缓缓闭合,月光重新变得清澈,洒在满是伤痕的大地上。
凌苍澜走上前,看着眼前这个比三年前高出一个头的少年,突然抬手行了个军礼——这是他第一次向晚辈行礼。
“叶辰,谢了。”
叶辰摇摇头,将铁剑收回剑鞘:“我答应过凌轩的。”他看向那些幸存的玄甲卫,他们正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光芒,“再说,守护这里,本来就是该做的事。”
远处传来了号角声,那是援军来了。叶辰抬头望向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他不知道的是,“叶辰出,武圣陨”的说法,会在日后传遍三界。人们说,那天魔域深渊的裂缝闭合时,有七彩光芒直冲云霄,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人,用一把普通的铁剑,斩落了不可一世的魔主,也让“守护”二字,成了比“武圣”更重的勋章。
凌苍澜看着叶辰的背影,突然明白他三年前为什么说“想学护人的本事”。原来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能杀多少敌人,而是能护多少人安稳地迎接明天的太阳。
朝阳升起时,叶辰牵着黑马,准备悄悄离开。却被凌苍澜叫住:“小子,去哪?”
叶辰回头笑了笑:“听说南边的瘟疫还没结束,我想去看看。”
“保重。”
“你也是。”
黑马踏着晨光远去,青衫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道守护的屏障,横亘在人间与魔域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