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纬纶沉吟了一会儿,道:“从朝廷的立场来看,派大王去金国,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杨元嗣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道:“还是等固安的消息回来再做打算。”
张固安现在的情报系统非同小可,甚至超过了皇城司。
他说不定能够探听到更加隐秘的消息。
刘十三却嚷道:“我看挺好,好久没回渤海了,这次正好回去看看。”
他的话倒是正好提醒了杨元嗣,不管情况如何,王命不可违。
杨元嗣让赵纬纶上书朝廷,请求直接从渤海渡海而去,这条路毕竟走了好多次了。
张固安的情报比朝廷的文书晚了两天到来,确实有些隐秘在里面。
这次汴梁的消息渠道来自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地方:樊楼。
徽宗对李师师的迷恋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甚至要将她接到万岁山上。
蔡京等人极力阻止,毕竟他们只是昏庸,还没到荒淫的程度。
徽宗大体上也是个要脸的人,只能退而求其次。
只是汴梁的市井文化无孔不入,很快他跟李师师幽会的事情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这下就再也没有人敢去碰李师师了,但李行首的金银财宝却明显的多了起来。
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爱香料貂皮裘珍珠的,
巧的是这三样张固安都有最好的。
他知道李师师的份量,每次送货都要亲自去。
张固安心细如发,又能说会道,最擅长揣摩人心,
不到半年时间竟然跟李师师已经姐弟相称。
有些活徽宗是不会在别人面前说的,哪怕是他最宠幸的臣子。
其实年轻的时候,徽宗有一段时间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接受完整的帝王教育,从小也不是作为一个接班人来进行培养的。
从十八岁登基到现在,做了二十多年皇帝了。
徽宗本质上是个聪明人,只是将人生大部分的精力用在了艺术上。
这次泰山封禅,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皇帝当然不能够逛妓院,但是凡事都有利弊。
在李师师这里,他也听到了很多以往听不到的声音。
随着徽宗对自己的认识更加全面,他的帝王之心也在慢慢崛起。
不管男人的地位有多高,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的总会袒露自己的心声。
最近这几年,在他的感觉中大宋的国运是蒸蒸日上。
杨元嗣属于那种太祖最担心的武将,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能够掌控的住的。
徽宗的真实想法是去窥探一下金国国君新丧,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
杨元嗣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徽宗属实太能整活了。
他对自己的认识属于走两个极端了。
大宋的国力对于金国那肯定是碾压,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犁庭扫穴。
不过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以宋军的实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杨元嗣好笑中又有些欣慰,至少徽宗这个老丈人,真有事儿的时候还能想到自己。
众将听了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元嗣笑道:“这次还是选一千人去,以前跟我的侍卫都不要,必须都是新人。”
辛兴宗知道他这是轮换练兵,领命去营中挑选人员去了。
杨景川笑道:“本来还想在家多待几天,现在看来又要回渤海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辛兴宗迟疑了一下,回过头道:“景川新婚燕尔,不行我回去顶一下吧?”
众将都看向杨元嗣,杨元嗣起身笑道:“这样也好,阿哥回去我也放心。”
赵纬纶看向杨元嗣,若有所思。
且不说登州这边紧锣密鼓的准备出使金国的船只人员,
朝廷那边的消息更加令人疑惑。
徽宗否决了使团从登州出海的意见,改为汴梁的康王和高俅从陆路出发,经燕云到黄龙府。
杨元嗣等人依旧从登州横渡,两队人马在黄龙府聚齐。
如果杨元嗣没有接到徽宗的书信,他会更怀疑这么安排的用意。
不过就在一天前,杨元嗣已经接到了枢密院的来信,
童贯嘱咐他这次出使一定要注意一路上金军的布防,最好能够绘制成册。
还要搞清楚后阿骨打时代金国的势力对于大宋的态度,看看其中是否有倾向大宋王化的势力。
杨元嗣啼笑皆非,这是真的要将自己当做探子来用啊。
更加令他无语的是,徽宗居然也亲自给他写了一封密信。
其中的理由和要求跟枢密院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就是大宋最高的军事机关的水平,约等于跟着《三国演义》学的谋略。
人最大的敌人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没有正确的认知。
只要没有了正确的认知,就会做出一些愚蠢的行为,给自己带来伤害。
徽宗就是现成的例子。
汴梁城内也是热闹非凡,徽宗嘱咐了赵构好几次,安排他一定不要失了天朝上国的威仪。
高俅本来以为这次能够放飞自我,到了最后连个副使也没有混上,
不过这康王如此年轻,虽然以前也出使过金国,
不过对于这些俗务,还是要靠自己的。
想到这里,高太尉又高兴起来。
康王赵构心里也非常高兴,作为一个皇子,只要不是太子,代表朝廷出席如此之大的场合,也是一种难得的荣耀,
他本身就喜欢舞刀弄枪,身体强健,一路上舍弃了马车,
自己挑了一匹高头大马骑着。
秦桧现在已经升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是正三品的高官。
这次梁师成特意委派秦桧随行,让他辅助康王。
和秦桧同乘一辆马车的是尚书右丞李邦彦,这人是梁师成的干儿子,亲信中的亲信。
康王虽然也有些历练,不过跟金人打交道还是要派个成持重的官员压阵,
李邦彦长相俊朗,为人风流不羁,被汴梁人称为“浪子”。
他虽然靠着逢迎梁师成上位,不过久经宦海,还是有些道行的。
秦桧对这个前辈说话也非常小心,恭维道:“这次有右丞在,下官心里安定不少。”
李邦彦微笑道:“秦侍郎谬赞了,咱们靠的是朝廷的威势,第一不要堕了颜面才好。”
这次是去吊孝的,不是去示威的,这两人还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