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催得紧，陈曦来不及换衣裳，只得坐上自家马车，跟着丞相府的马车向丞相府而去。
她可不敢指望丞相府的马车接送。
走出院子时，陈曦听见连氏在身后咬牙切齿的声音：“小贱人，翅膀硬了……”
马车缓缓驶向丞相府，陈曦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她隐约感觉到有些事情可能会偏离原来的轨迹。
丞相府内。
衣着华贵的董夫人端坐在主位上，一脸淡然地喝着茶。
陈曦跨过门槛，只觉一股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盈盈下拜：“见过董夫人。”
董夫人放在手中的茶盏，上下打量着陈曦，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陈姑娘请坐。”
陈曦有些局促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董夫人继续道：“陈姑娘，听明泽说那日他与几个新认识的朋友相约一起游湖，救了落水的陈姑娘？”
陈曦红着脸点头，毕竟落水是件很狼狈的事情，于女子名声不利。
“回夫人，那日多亏董公子出手相救，民女感激不尽！”
董夫人：“听陈姑娘的话，就知道你是个善良明事理的！”
董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相信陈姑娘也知道陈家如今的境遇。你父亲只是前朝的四品官员，如今赋闲在家。”
陈曦自然知道自己的家世配不上丞相府的嫡公子，不觉低下头。
只听董夫人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陈姑娘曾经与他人定下亲事，对方是如今的镇远将军方信？”
陈曦红着脸解释说：“民女与方将军的婚事当年已经退了。”
她感觉董夫人的话就像锋利的刀子，刀刀扎在痛处。
董夫人继续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想说的是：姑娘的出身不适合做明泽的正妻，希望姑娘能明白。
你与明泽有了肌肤之亲。明泽那孩子来找我，愿意负责，想纳你为妾。
本来，这件事我可以找你的父母，但是陈家的情况众所周知，我才破例派人请你过府当面讲清楚。”
一听说董家想纳自己为妾，陈曦整个人都是懵的。
当年的婚事如果没退，她现在就去正一品大将军的正妻。如果丈夫争气，还可能被封个一品诰命。
现在，让她做一个没有官职的学子的妾室，这个落差一般人都无法接受。
董夫人未管陈曦突然变得惨白的脸，继续说道：“当然，我们也不会强迫姑娘。是否给明泽做妾，姑娘可以再考虑考虑。
只是，明泽现在尚未娶妻，纳妾一事恐怕要缓一缓。”
言外之意是即使纳妾，你也得往后排。
强烈的自尊心差点让陈曦暴怒而起，但是弟弟的前途又让她不得不妥协。
即使不想嫁给董明泽作妾，她也绝不能得罪董家。
陈曦指尖微微颤抖，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意：“夫人的意思，民女明白了。”
董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陈姑娘果然聪慧。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姑娘了，于妈你替我送送陈姑娘。”董夫人对身边的婆子说道。
于妈妈带着陈曦往外走，在大门口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董明泽。
“陈姑娘，你怎么来了？”董明泽诧异地看向来人。
今天的她与那日落水的样子截然不同。
一身粉色的衣裙看着青春灵动，头上戴着一朵珠花，淡雅清新，一双如水的眸子装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见过董公子。”
陈曦见到董明泽躬身行礼，心中却没有了他当日抱着自己时的波动。
她没想到他竟然要纳她为妾。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她还是低估了门第。
她不禁感慨如果外祖父在世，母亲不会死，她和弟弟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于妈妈也向董明泽行礼，“回公子，夫人请陈姑娘到府上小坐了一会儿。”
母亲找陈姑娘？
董明泽立刻想到之前母亲的话，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张了张嘴，正准备解释几句。
陈曦却没有要与他继续攀谈的打算，匆匆说了句：“董公子，告辞。”
然后利落转身，上了停在门旁的马车。
董明泽回头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没来由的有些心烦。
感觉今天陈姑娘对她的态度好像不一样了，疏离了很多，难道是母亲说了什么？
他心中狐疑，转身问于妈妈，“我母亲与陈姑娘说了些什么？”
于妈妈恭敬道：“夫人没说什么，只是闲话家常，顺便告知她您准备纳她为妾的好消息。”
“陈姑娘听了，作何反应？”董明泽好奇地询问。
“陈姑娘什么都没说。”于妈妈如实回道。
董明泽想起那日他抱着陈曦上马车，她靠在自己怀里信任依赖的样子，再对比今天的疏离，瞬间明白了，陈曦对作妾一事不满。
可是，娘说了，她的身份不合适做自己的正妻，他能怎么办？
他又侧身朝马车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为了给她一个名分，他都同意娶亲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马车里。
丫鬟话梅看着对面沉默的小姐欲言又止。
陈曦双手捂着脸，身体轻轻颤抖着，发出阵阵啜泣声。
“小姐～”话梅心疼地叫了一声。
陈曦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眼泪却越来越汹涌。
她想娘了！
老天为什么如此残忍？夺走了她的娘亲，毁了她的婚事，连她拼死一搏换来的亲事都要毁掉。
陈曦低声哭了一阵，渐渐止住了哭声。
哭只是一种情感宣泄。
自从娘死后，她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哭，是最无用的。
可是，现在这个局面，要怎么办？
陈曦脑海中也一片茫然。
*
再说云锦儿与方家兄妹共同游湖，吃美食赏美景，很快将中间的小插曲忘在了脑后。
至于董明泽与陈曦会怎样，云锦儿也不关心。
方信难得休沐，陪着云锦儿整整一天，直到日头西斜才将云锦儿送回云府。
沈茹见女儿一脸笑容地回来，不禁心中感慨，还是年轻好啊！
出去游个湖都可以高兴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