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松断罢此案,又接连审了几桩案子,原被告都很满意,百姓都拍手叫好。
苏克绍看在眼里乐在心头,这个吕柏果然有一套!
如此审了三日,左云县陈冤旧案也都审理得差不多了,苏克绍便命令师爷暂时代理县令。
却说这个左云县令名叫刘萑,本是行伍出身,性格刚烈耿直,又好大喜功,爱出风头,朝廷指示一律照办,一应赋税都是超额提前完成任务,朝廷对他大加赞赏,可是苦了当地百姓,个个怨声载道。
这一日,刘萑伤势渐好,便差人用个四轮车子推着过来拜见大都督。
苏克绍将他迎入客堂,刘萑不便行礼,克绍也不见怪。
苏克绍却询问他何故踹倒老人家?刘萑气道:“那厮村里只这一户拖欠赋税,拖累整个村子未能完成任务,村里族长找他时,还遭他谩骂,着实无礼至极,惹恼了本官,怄气踹了他一脚。”
“那老人家被你踹伤,不能自理,你又抓了他儿子坐牢,如今老人家无人照顾,已撒手人寰,实在可悲!”克绍叹道。
“若不是他那儿子一木棍打折了我的腿,我怎会拿他?自作孽不可活!”刘萑气哼哼说道。
正说着话,门外侍卫来报,有一汉子前来相投。
克绍犯疑,见请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武元直,穿一身粗布麻衣,尚有许多新旧补丁,脚蹬一双草履,背上一个包袱,一张弯弓,手提一把朴刀。
武原直过来跪拜苏克绍道:“原不知是大都督,小的赔礼了,还望都督收下原直,鞍前马后不敢懈怠!”
苏克绍扶他起来,待要落座时一眼看见刘萑,乃怒目圆睁道:“待我杀了这厮为爹地雪恨!”
说着话提了朴刀就要去砍刘萑。
苏克绍一把拽住,吕松过来夺下朴刀。
刘萑却叫道:“你这厮,那日不防备吃你一棍,等我腿好时且跟你单打独斗,若叫一个帮手不算好汉!休趁我伤时逞强!”
苏克绍劝住两人说道:“好了,一个是朝廷命官,秉公办事,一个是穷困潦倒,一时难为,若都好好说话时哪有这些事端?”
吕柏进言道:“刘县令乃行伍出身,身经百战,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只此一件,甚是不妥,催缴赋税诚国之大策,然民生凋敝,当酌情减免延缓,强征之下致人殒命此大过也!都督宽怀,既往不咎,刘县令当赔礼道歉,昭示大度,固有廉颇负荆之懿范,诚可效焉!”
刘萑也觉惭愧,半晌不语。
吕柏又看望原直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不惜战死疆场,然后国泰,而后民安,为民者不能杀敌,当捐银缴粮支援戍边,此民之责也!一时窘迫不足以为抗拒赋税之缘由,可延缓,可借取,然不可拒缴,此何寒将士心也?原直当以家国为念,摈弃私人恩怨,放下仇恨,弃小家而保大家!此诚大将之风范,壮士之胸襟焉!”
武元直虽听不懂吕柏这一番之乎者也,却大体也听出了些眉目,只觉得热血澎湃,点头称是。
苏克绍欣然笑道:“国家上下齐心,官民同怀,将士同仇敌忾,何愁江山不固,社稷不兴?”
刘萑也被吕柏一番言语说动心思,羞愧道:“本官糊涂,愧为一县之长,罔为百姓父母官也,听虚长一番说辞茅塞顿开,原直贤弟肯原谅愚兄乎?若肯包容时我去老人家坟头跪拜谢罪可也!”
武元直本以释怀,听到刘萑这番说辞当即羞愧道:“也是小的愚钝,县令大人心系家国,虽是性急了些,然职责所在,非为过也!”
刘萑本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见原直开通,顿生好感,又见此子魁梧健壮,且眉清目秀颇有威仪,乃问道:“原直几岁?可有婚配?”
武原直窘迫言道:“虚岁二十,家贫不敢误红粉,无功怎敢思家室?”
刘萑笑而不语。
苏克绍眼见二人前嫌尽弃,握手言和,有得壮士,遂心下欢喜,吩咐摆下宴席盛情款待。
饭罢,武原直自觉克绍对自己恩重如山,未有寸功不敢侍宠,因此便想展示一下武艺,因此借着酒劲起身说道:“原直初来乍到,蒙列位贤士不弃,小的愿将平生所学在都督面前炫耀一番,那位哥哥肯陪我过几招,但决高下,点到即止!”
窦勇听了,言道:“小的也才来不久,也正有此意,且让我陪兄练练如何?”
武原直深施一礼,言道:“最好!”
苏克绍笑道:“都是兄弟,只切磋一下,刀枪无眼,多加小心!”
两人拱手领命,出客堂下台阶,在庭院各取兵器。
众人也都移步廊檐下观看。
原直仍使朴刀,窦勇取了一根镔铁棍,两人拱手深施一礼,一个说:“请教!”一个说:“承让!”便都拉开架势,你来我往斗将起来。
窦勇能举五百斤磨盘,臂力惊人,一根镔铁棍挥舞得风生水起,原直身强体壮,一柄朴刀上下翻飞,好似雪舞银蛇,梨花零落。刀棒相交火星迸发,铿锵铮鸣,振聋发聩。
两人势均力敌,大战七八十个回合,窦勇略占下风,有些招架不住。
窦猛一声喝:“哥哥莫慌,窦猛来也!”
就见窦猛也提了一根镔铁棍冲了过去。
武原直见窦勇渐渐不敌,心下欢喜,却见窦猛过来助战,心下暗道:“来的好,看我将你兄弟打趴下,克绍都督自然对我另眼相看!”
因此,武元直并不慌张,力战二人从容不迫。
窦勇见兄弟助战,顿时来了勇气,暗道:“我兄弟二人若拿不下你,都督定然鄙视,自当奋力一战,让都督高看一眼!”
三人又斗了四五十合,武元直不落下风。
刘萑赞道:“原直好功夫,有万夫不当之勇,若不是老朽腿伤未愈,定然与他一较高下!”
克绍笑道:“此人确实勇猛无敌,力战两人尚游刃有余,真虎将也!”
刘萑又道:“切磋而已,都督何不叫停,刀枪无眼,万一有个闪失,岂不罪过大焉?”
苏克绍觉得有理,乃喊道:“且住!都回来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