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克绍闻言略有所思。
孔让又道:“都督尚记得徐庶谮言的卢否?玄德公听了也十分气愤,其实乃徐庶试探贤主,而今吕柏谮言这位姑娘,莫非如此,至于卞薛二将,吕柏更是故意而为之,以试探都督气度,在下素知虚长兄熟读兵书,精通易理,有张良妙计,韩信良谋,雄才伟略无人望其项背,都督切不可失此大才!”
苏克绍点头道:“本帅也觉得吕柏先生别有用心,如今他却走了,如之奈何?”
孔让急道:“君还记得萧何月下追韩信否?都督策马扬鞭快去追赶尚来得及,恐怕我那仁兄正等着都督去追他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克绍两眼放光,说道:“孔先生所言极是,待我去追他回来!”
苏克绍急忙出厅,牵了马匹翻身上去,一路狂奔而去。
且说吕柏正骑着毛驴悠哉悠哉出了城门,往山野走去。忽听身后马挂銮铃,狂奔而来。
“虚长先生留步!”
吕柏回头张望,但见苏克绍策马过来,走到近前翻身下马,拦住毛驴笑吟吟道:“先生今日试探本帅,足见疑虑忌惮之意,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还请先生回去,以观后效如何?”
吕柏乃翻身下来,笑道:“都督圣明,今日荒谬之言还望恕罪!都督屈尊草庐足见挚诚,远道追来,更见礼贤下士之心,柏心悦诚服,岂敢违了美意?”
克绍大笑与之联袂而行。
两人回到驿馆,众人都在等候,耶律萱儿见吕柏回来,扭头赌气。
吕柏却拱手走到近前笑道:“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恕罪!”
耶律萱儿扬起眉毛,轻哼一声,也不理会。
吕柏赔着笑脸说道:“其实在下谬言,意在试探都督,然都督圣明,姑娘眉间之痣乃是‘草里藏珠’之兆,大富大贵之相,都督若能与姑娘成亲,定然富可敌国,子嗣昌隆,福寿绵长!”
耶律萱儿才稍微消了气,偷眼看向苏克绍。
苏克绍一脸喜悦之色,立在吕柏身后,看他表演。
没藏丽水却打抱不平说道:“先生试探都督可也,诚不可拿妹妹说事,若想妹妹原谅,还须拿出点诚意来!”
吕柏一脸窘迫,克绍却斥道:“丽水不可诘难先生!”
耶律萱儿见克绍责怪丽水,因说道:“是吕先生惹我,诚意还是要有,不然本姑娘绝不原谅!”
苏克绍一脸尴尬,笑着看向吕柏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本都督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吕柏乃叹道:“罢,都怪我惹了不该惹的人,在下认栽,请问姑娘想要什么诚意?”
耶律萱儿笑道:“我也不为难先生,那把短剑倒是不错,就拿它抵了吧!”
吕柏一听,顿时开心取过短剑捧到萱儿面前,笑道:“姑娘请笑纳!”
耶律萱儿接过短剑,伸手抓住吕柏下巴上的胡须说道:“割你一把胡子,以解本姑娘怒气可也!”
说着话,“唰”的割下一缕胡须来!
克绍急道:“萱儿不得无礼!”但是已经晚了。
“自今日起,我与先生前仇旧恨一笔勾销,谁也不许记仇!”萱儿扬着眉毛说道。
吕柏苦笑着说道:“不许记仇!不许记仇!”
孔让笑道:“吕兄台自作自受,活该被羞辱,姑娘教训的是!”
苏克绍笑道:“打住,谁也不许再提起此事,正事要紧,今日还请虚长先生随我去一趟左云县,先生可肯前往?”
吕柏拱手道:“都督尽管吩咐,何须相问?”
于是,刘弼引路,没藏丽水跟耶律萱儿都披挂铠甲追随左右,吕柏仍骑了毛驴,孔让还骑青牛。
吕松,窦勇兄弟都不擅骑马,步行跟随。
到了左云县衙,因县令伤重不能迎接,师爷率一班衙役列队相迎。
进了衙门,大家落座,师爷奉茶。
苏克绍吩咐道:“将你打残县令的凶犯带上公堂,我来问案。”
师爷吩咐一个捕快去牢狱提拿犯人。
不一会儿功夫,犯人带到,苏克绍端坐正堂桌案后面,吕柏居左,师爷居右。
两班衙役杀威棒杵地,低喝道:“威武……”
但见那个犯人跪倒在大堂中,昂首挺胸,面无惧色。
苏克绍淡淡问道:“下面跪着何人?报上名来!”
“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武原直是也!”
“何故打伤县令?”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也和,打了人还理直气壮?本帅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先打三十杀威棒!替县令出口恶气!”
衙役上前将那人按倒在地。
那人却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狗官,全然不顾百姓死活,沆瀣一气,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如今战乱方休,百姓背井离乡,听闻朝廷大军收复家园,都才赶回来,田地荒芜,房舍讫待修葺,哪有多余的银子缴纳赋税?若是苏克绍大都督来时,定然不会饶了你们这群蠹虫!”
众衙役不容分说,挥棍待打。
“慢着!”苏克绍却又拦住说道:“皇粮国税岂容抵抗?即便是大都督来时又能如何?他还能给你们免了不成?”
“我早已听说,其他县邑赋税酌情减免,贫困疾病,无力缴纳者一律免交,这乃是大都督之命,为何唯独我们左云县全然不理会百姓死活?在下一百个不服!”
苏克绍略有所思,乃询问师爷道:“果真如此否?”
师爷战战兢兢答道:“都是县令大人吩咐的,小的也不敢违命!”
“武元直,我且问你,你身强体壮,如何不交赋税?”
“母亲逃难途中染病,待到回来时便一病不起,不几日与世长辞,父亲伤心又卧病不起,只拿药的钱,还欠了药铺许多,哪还有钱缴纳赋税?”
徐元直说着话不禁哽咽不止。
苏克绍心中恻恸,乃又问道:“你便是无钱缴税,也不该动手殴打县令!你可知罪?”
徐元直怒道:“父亲跪地哀求宽限几日,那个狗官竟然一脚将父亲踹倒,父亲病体恹恹,那经得起他这一脚,当时口吐鲜血昏厥过去,在下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便誓要废了他那一条腿!”
苏克绍看向师爷,半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