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线的兵力还是补充了,这一次,一次性过来了三个军团。
不同于第五军团此前残缺的阵型,三列玄甲骑兵方阵如黑色洪流般碾压而来,甲胄碰撞声、马蹄踏地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后续跟进的步兵方阵更是旗帜鲜明,每一面军旗上都绣着西诺曼帝国皇室的狮鹫徽记,甲胄锃亮,武器精良,一看便知是满编满员、从未经历过削弱的精锐军团。
防线的士兵们扶着残破的墙垣远眺,自然是激动的不能自已,但是同时心中也伤感的不能自已。
自第五军团驻守色雷斯以来,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援军,那些此前因兵力匮乏而紧锁的眉头,终于在此刻舒展开来。
可是那些死去的弟兄,没办法再活过来了。
激动过后就是无尽的痛苦和怨恨。
为什么不能早来一点了,就几个周的时间也足以让那么多的弟兄不至于因此死亡啊!
可没人知道,这支援军的到来,并非源于军部良心发现的常规调度,而是因为色雷斯防线的窘境,终究还是没能瞒住诺曼城的那位老年大帝。
……
诺曼城的皇宫内,鎏金烛台的火焰在风中摇曳,映着阿维图斯大帝苍老却依旧锐利的脸。他躺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身上盖着绣金锦被,咳嗽声断断续续。
这些天,年迈与病痛几乎抽干了他的精力,连政务都多交由辅政大臣处理。
可当内侍将色雷斯防线的急报念完时,他猛地坐起身,锦被从肩头滑落,眼中的疲惫瞬间被怒火取代:“你说什么?第五军团只剩五百残兵?坎特伯雷差点战死?拜占庭率军区区三万人围攻几乎攻破防线?!”
内侍吓得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是…… 是前线斥候传回的消息,此前因怕陛下忧心,辅政大臣便…… 便压下了急报,直到今日才……”
“压下?”
阿维图斯大帝的声音冷得像冰,指节因用力攥紧榻沿而泛白。
下一刻,黄金床榻居然被硬生生地掰下来一大块,在阿维图斯大帝手中捏成一块不规则的金属块。
“前线都快破防了,他们居然敢压下?!”
他征战半生,踩着尸山血海登上皇位,最恨的便是欺上瞒下。
尤其是在战事上,一丝一毫的延误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那些内阁大臣竟敢为了所谓的 “不惹陛下忧心”,将前线将士的性命视作儿戏!
他是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作这样的大死。
前线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调兵令下发居然敢有人违抗命令。
这简直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太长了。
阿维图斯大帝愤怒到了极致。
时间过去了太久,居然有人已经忘记了他当年是踩着怎么样的尸山血海才登上了大帝的位置。
杀人? 他从来不忌讳杀人。
即使他已经年迈。
“还有调兵令!” 阿维图斯猛地一拍软榻,青铜烛台被震得晃动。
“三个月前朕便下了令,调北境两个军团驰援色雷斯,为何到现在才到?!”
他很清楚,那些被他派去驰援的军团,绝非第五军团那般被反复削弱的 “空架子”,而是满编满员的精锐,若能按时抵达,拜占庭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三次围攻防线!
内侍颤抖着回话:“据…… 据查,是财政部与兵部相互推诿,财政部说粮草未齐,兵部说军备不足,后来又有几位大臣说…… 说色雷斯防线无关紧要,便一直拖着……”
“无关紧要?”
阿维图斯大帝怒极反笑,笑声里满是杀意。
“若不是坎特伯雷守着色雷斯,拜占庭的铁蹄早就踏进诺曼城了!忘了朕是怎么登上这个大帝的位置的?和我玩这个心眼?”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狠厉:“敢违抗朕的命令,把手伸到这个位置,敢拿前线将士的性命当筹码…… 莫非嫌命太长了!”
“传朕旨意!”
阿维图斯大帝的声音传遍宫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财政大臣、军部大臣,以及所有参与调兵的大臣,除皇室成员外,无论官职大小,一律押入送上断头台!北境驰援的三个军团,由朕亲自任命将领,即刻进驻色雷斯防线!由坎特伯雷统一调拨指挥。”
旨意一下,诺曼城瞬间掀起腥风血雨。
禁军手持令牌,挨家挨户抓捕涉案大臣,昔日繁华的贵族街区,此刻满是士兵的脚步声与大臣们的哀嚎声。
三日后,刑场上,断头台被鲜血染红,一批又一批官员被推上刑场,人头滚滚落地,百姓们站在远处,看着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臣落得这般下场,无不噤若寒蝉 。
他们忘了,这位年老的皇帝,虽久居深宫,却依旧是那个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铁血君主,一旦被触怒,便是血流千里的后果。
而此时的色雷斯防线,三个满编军团已全部进驻。玄甲骑兵巡逻在防线外围,步兵加固着防御工事,术士们开始绘制防御魔法阵,原本残破的防线,瞬间变得固若金汤。
坎特伯雷早早坐在修复一新的指挥帐内,将一封泛黄的羊皮信投入火盆之中 。
信纸边缘因长途跋涉而磨损,字迹却依旧清晰,正是希里从诺曼城快马送来的急报,在火焰之中慢慢化为灰烬。
他早已知晓援军将至的缘由,甚至在看到信中描述的细节时,忍不住为希里的智慧暗暗赞叹。
“这老伙计,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有手段。”
坎特伯雷轻声自语,看着那朵火焰慢慢升腾、熄灭,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希里察觉到军部刻意压下前线急报后,没有选择硬闯皇宫,而是耗费了足足三万枚金币,打通了一层又一层 “边边角角” 的关系 。
从负责皇宫采买的内侍,到守卫城墙的老兵,再到皇帝身边最信任的老御医,他像织网般串联起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人物,最终将色雷斯防线的真实窘境,化作一封密信,悄无声息地送到了阿维图斯大帝的病榻前。
这三万枚金币花得值。
坎特伯雷太清楚军部那些人的心思 。
有人怕担责,有人想借拜占庭之手削弱他的第五军团,更有人暗中勾结,妄图染指军权。若不是希里另辟蹊径,用金币铺就了一条通往皇宫的路,色雷斯防线迟早沦为拜占庭的囊中之物。
那些脑满肠肥的贵族,根本想不到一旦损失这部分疆土,在想要夺回会有多苦难。
沉溺一时的利益,就枉顾帝国的安危。密密麻麻结成这样一张利益网,只求自己的利益,崽卖爷田毫不心疼。
可即便知道了消息已达皇宫,知道了大帝震怒追责,坎特伯雷的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诺曼城距色雷斯千里之遥,军部的推诿他早已领教,谁知道援军会不会再次被拖延?
谁知道那些被触怒的贵族会不会暗中使绊子?
直到今天清晨,当他站在防御墙上,亲眼看到远处地平线出现的三道黑色洪流时,那颗悬了许久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
三个满编军团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玄甲骑兵的方阵严整如铁,步兵的脚步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随军的魔法师团正有条不紊地架设魔法阵基。
这些士兵眼神锐利,甲胄锃亮,腰间的佩剑泛着冷光,一看便知是久经历练、从未被削弱过的精锐。他们的到来,像一股强心剂,瞬间注入了色雷斯防线每一个士兵的心中。
坎特伯雷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却不再是之前的绝望与压抑,而是充满了对战的底气。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查理,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看到了吗?这才是西诺曼真正的力量。之前的憋屈,之前的牺牲,都没有白费。”
查理望着那些正在加固工事的援军,点了点头。
坎特伯雷的目光投向拜占庭军营的方向,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定光将军的三次围攻,让第五军团付出了惨痛代价,也让色雷斯防线险些失守。
但现在,援军已至,底气已足,这场漫长的战争,终于不再是他们父子俩的孤军奋战。
接下来,该轮到他们,向那些觊觎西诺曼土地的敌人,讨回所有的血债了。
指挥帐外,风拂过新升起的军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