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依着黑色眼睫，在眼周覆下一片深沉的光影。
虚无幻清楚，刚刚是最佳的下手时机，却被自己亲手断送。
比起杀死一只恶魔，她竟然更想要一个问题的答案。
风滑过石骨男轻蔑的眼尾，他轻笑：“人类真是匪夷所思的生物。”
“回答我!”眼底的急切一览无余，虚无幻不自觉捏紧锁链，“为什么一只死在十多年前的恶魔能搅和一年前的事情!”
相较于她的急不可耐，石骨男显得云淡风轻，如同握住一张必胜的底牌，洋洋得意地欣赏对手的急迫。
“回答我！”虚无幻再一次喊出这三个字，而回复她的依旧是轻悠悠的沉默。
像是沉醉于虚无幻微红的双眼，石骨男在她毫不掩饰的怒火中兴奋不已，意外的打开话匣子，聊起：
“你这样的武器，我见过，一种是金色的，一种黑色的。金色的，不可否认是个聪明狠厉的角色，但黑色的，就跟你一样，愚蠢无知。”
虚无幻明白，他形容的那两个人分别是谁。
一个是金色锁链拥有者，黄金十二星之一的神眷战神——安洛。
另一个，就是——
“长濑一。”
忽听石骨男喊出长濑一的名字，虚无幻心中一咯噔。
石骨男摸着下巴回忆道：“应该是叫这个名字，不是什么出名的家伙。”
说罢，他嘲笑似得补充道：“不出名才是正常的，就他那样不像话的能耐要是都能摆到台面上去，你们人类才真是完蛋啦~”
虚无幻眼眸微敛，刚要开口，忽地想到什么，转而改口道：“连那样的家伙都能从你手里活下来，看来你很弱。”
她冰冷的口吻，再度与烙印在他脑海里的那个声音重叠。
石骨男一时愣住，直到想起那个男人早被驱逐并死在黑翼天使的手中，才平复心情。
他用力喘了一口气，平整的脸蛋莫名看起来有些皱巴巴的，“和其他恶魔相比，我的能力微不足道，我的哥哥更是时常看不起我。”
很明显，这不是虚无幻想听的内容，但为了从石骨男那里引出更多的信息，她不得已顺着内容说下去：
“本以为弱肉强食是恶魔的铁则，你们会无条件接受这一条没有道理的规则，没想到你们也会因此感觉到无助与悲伤。”
“无助？悲伤？”像是听见什么匪夷所思的话语，石骨男猛然瞪大了双眸，他眉头微囧，嘴角微斜道，“那是只有你们人类才会深陷其中的、毫无价值的情感。”
碍于状况的冷静只持续了几秒，那些卡在喉间的发言争先恐后，虚无幻不吐不快道：
“我们和你相比是弱者，你与其他恶魔相比是弱者，你难过于其他恶魔对你的态度，却对与你所处同一状况的人类趾高气昂……”
石骨男不耐烦地打断她，“所以才要发泄出来啊！”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前方扑面而来，却更像是从上方重重砸下，将心中那片平坦的土地毁得千疮百孔。
虚无幻怔了一下。
寒风中，她鲜红的唇色，在苍白的脸色下，衬得愈发鲜艳、醒目。
这是无法反抗的沉默。
“虚无幻——”突然，一道惊慌的呼喊传来。
她侧过身望去，不远处的人影愈发清晰。
那人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忐忑和不安。
“长濑一？”石骨男的反应比虚无幻快得多，“他怎么会在这里？”
跟在长濑一身后的修罗月先一步认出老友，他快要开口，却被前者抢先一步。
“石骨男!”似不可忽视的惊雷，震耳欲聋。
长濑一和石骨男的态度截然不同。
一边是几近崩溃，一边是惊喜愉快。
诧异是一码事，听石骨男的语气，反倒更像是友人间的久别重逢，透着诡异的兴奋与喜悦，他说:
“宛如蓝宝石的清透眼睛，生气起来颜色会稍稍变深，当被怒火填满，就会呈现出一种接近紫色的深蓝色眸光。长濑一，五年过去，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即使是瞎子，也会听见咆哮的吼叫；即使是聋子，也会看见颤抖的愠怒；即使又聋又瞎，也会嗅见空气中的怒意。
修罗月自然读得懂当前的状况。
恶魔与人类之间能有什么好故事，再加上其中一方是“臭名昭着”的石骨男就更不稀奇。
只是情况有些特殊，他不得不出手阻止，微微俯身，一字一句地在长濑一耳边低声警告道:
“记住，你是凡特安瑞大人重要的一枚棋子，绝不可以任性地死在计划之外!”
话音一落，他转而朝向石骨男，抬高声量道:“你既然在这里，看来花乙女离这也不远。”
“怎么可能呢。”石骨男没有多想，冲口而出道，“那个家伙忙得很，天知道她最近又盯上了谁。”
虚无幻静静听着，期间与地上的黑猫交换过一次眼神。
关于花乙女的故事，她曾在[bAmboo]公会的大厦中，听冥律提起过。
那是一只在十多年前，死于[bAmboo]现任会长秦时夜之手的恶魔——
休曼1213年，狂虎地区。
“北之森落，通信网络修复完毕!”
嘈杂的环境下，秦时夜准确抓住这一信息，拍案起身，凌厉的嗓音瞬间劈开周遭一切的杂音，“立刻检查北边郊区所有大型建筑物结界状况!”
“优先搜索实验楼信号!”冥王的补充在此刻略显冷酷。
秦时夜没有反驳，一言不发地将视线从冥王身上挪开，握着捏紧的拳头，沉闷地砸在桌面上。
“报告!未检测到结界正常运作信号!”隔了几行人的电脑桌后，矮小的身影被屏幕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声音洪亮地传进大多数人耳朵里。
“立即联系实验楼后勤组负责人!”
当冥王说出这句话那一刻，正是秦时夜拿起电话按下号码的时候。
不过一会儿，秦时夜甩开电话机的噪音，与汇报声一同响起。
“报告!对方通讯信号疑似受到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