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达斯悌》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凡特安瑞缓缓躺下，再次闭上了双眼。
然而，白色的摇摆椅没有晃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在默许某一种行为。
虚无幻的身体倾向凡特安瑞，握住椅子上的扶手，她在寂静的空间里，开口问道：
“为什么对你来说不重要？你不需要利用《曼达斯悌》来复活吗？”
一眨眼，凡特安瑞换了一身礼服，从先前的紫黑色改为了一套灰蓝色的款式。
礼服的胸前位置上，有一只醒目又和谐的蓝色蝴蝶结。
蝴蝶结的中央，有一枚黑红色的装饰品，是倒挂的五芒星。
躺在白色椅子上，凡特安瑞像钻石一般闪耀，她说：
“有一股力想改变‘因’，另一股力想逆转‘果’，因果变化间，产生了我，我既是她，又不是她。”
“神……”有些不该说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幸好虚无幻及时止损，转而说道：“您真是颇有文学风范。”
正笑着，下一秒回想起在[ESE]公会那几日看的书，再加上凡特安瑞此番的言论，虚无幻一下没了笑意，沉默地趴在扶手旁，一言不发。
幽静的环境里，又出现了水滴声。
虚无幻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几滴血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瞧着这些血珠，她不由得担心起外面的情况，不知道冥律和莫小小是不是风乙女的对手。
咬着嘴唇，虚无幻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要怎么回去？”
凡特安瑞闭着眼，语调里不含情绪，“你清楚回去之后要面对什么吗？”
“我清楚。”虚无幻的语气少了几分气势和坚定。
她知道，就算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只是分了早死晚死的区别。
身为恶魔灵魂碎片的拥有者，全世界都不会放过她。
黑色网纱垂落在凡特安瑞高挺的鼻梁上，她冷冷一笑道：“清楚却不思考对策，那就是天底下最蠢钝的笨蛋。”
这句话看似在骂她，实则在点醒她。
虚无幻会过意来，稍稍一愣。
只可惜，在这种状况下，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办法。
虚无幻捂着脑袋，坦白道：“我只知道自己绝不可以逃避，但我真的想不出一点儿办法。”
凡特安瑞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你不是自诩紫之苑内最聪明的人吗？”
名为讽刺的“利剑”扎进身体，虚无幻无处可逃，硬生生抗下所有的伤痛，欲哭无泪地捶了捶胸口。
像是话里有话，凡特安瑞说道：“我按响了门铃。”
虚无幻一头雾水，直言道：“一定要让我自己领悟吗？”
黑色网纱下，那张冷峻高贵的面容睁开了双眼，凡特安瑞直起身，用不容置疑的态度对虚无幻说道：
“给我记住，我的骄傲与自尊胜过一切。”
……
“她已经死了。”冥律用温柔的口吻，宣布事实。
像没听见似的，长濑一无动于衷，继续拼凑虚无幻的身体碎片。
跪在地上，他动作仔细，比对待任何一次考试都要认真。
湿润的眼眶里，泪水偶尔滑落，悲伤而直接地滴在血淋淋的碎块上。
不远处，发光的项链缓慢挪动。
准确来说，是项链里那块闪烁的结晶体正试图冲破禁锢。
微风轻轻扬起冥律脖子上的黑色丝巾，他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地面。
那双黑得颓废的眼眸里倒映出某一位少年固执而倔强的背影。
直到风离开，少年弓着的背才慢慢挺直，环抱住碎片的手才慢慢张开。
不知为何，冥律也蹲下了身，跟少年一同做着无用功。
这时，一把巨锤放在了两人的身旁，武器的主人则是走去了另外一端，莫小小似乎是想借此挡住下一阵不知何时会出现的风。
地上的一枚戒指吸引了冥律的目光。
他伸手去捡，忽的手上一疼。
原来是掌心上没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眼瞅血哗哗滴下，他还是伸出手，拾起了那枚戒指。
过程中，他的血落在了本就满是血迹的碎块上，无人在意。
项链还在向他们挪动，红色结晶体用力地撞击着吊坠上镂空的细孔。
不久之后，有什么东西戳了下长濑一跪在地面的膝盖。
“别碰我。”长濑一反应很大。
冥律对这突如其来的警告颇感迷惑，下意识往长濑一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注意到了那条发光的项链。
在项链即将再一次碰触长濑一之前，冥律拿起了它。
看着吊坠里企图撞破束缚的红色结晶体，他有些出神。
许久都是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只有他的时间被暂停。
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无声地笑了，看上去似乎比先前更苦涩，更失魂落魄。
他坚定且悲哀的眼神里，隐隐流露出一种不可逆转的决心。
而后，莫小小亲眼目睹，这位黑色的天使帮红色的结晶体解开了桎梏。
离开项链的结晶体立刻化作无数条血红色丝线，以极快的速度缝补虚无幻的身体，且不留一点儿痕迹。
不一会儿，一个完好如初的虚无幻安静地躺在地面上。
“虚无幻。”长濑一先是小心翼翼地碰了她一下。
见她身体回弹还没有散架，瞬间兴奋得犹如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狗。
一改刚才的谨慎细心，他开始疯狂摇晃虚无幻的身体，看起来一副她不醒，他就不罢休的模样，“虚无幻！虚无幻——”
谁知下一秒，一声略显疲倦又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吵死了。”
完全没想到长濑一会成功，莫小小表演了一出大惊失色，口中不禁喃喃道：“不是吧？”
瞅见长濑一泛红的眼眶，虚无幻本想贱兮兮地打趣他一下，可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换了个平日里不常有的调调，说了声，“别怕。”
没想到长濑一不仅不吃这一套，反而嫌她肉麻恶心。
虚无幻脑袋嗡嗡的，整个人提不起劲，瞧见长濑一露出嫌弃表情，也没有反击，只是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这显而易见的不对劲，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长濑一刚想询问原因，却被空中传来的螺旋桨转动声打断。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天空看去，只见一排排灰色直升机正往他们的位置驶来。
当直升机渐渐进入更清晰的视野范围，莫小小不可置信地念出了机身上醒目的两大字母，“x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