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雾漫漫,金乌西坠,黑暗笼罩大地。
猪八戒耳大,盖住眼皮,拖着耙,败阵而走。
青狮借机举刀砍去,猪八戒屈膝,头堪堪避过刀锋,却被削去几根鬃毛。
“遭瘟的妖怪,竟敢伤你猪爷爷!”
猪八戒怒从心中起,钉耙往前一送,正中青狮腹部,将他击飞出去。
“轰隆……”
青狮砸在城墙上,砸出一个窟窿。
青狮气血翻涌,却强撑着站起来,叫道:“二弟,快退!”
“大哥,退无可退,我们能去哪里?”
“去皇宫。”青狮扯住白象,向后退去:“那里还有一万小妖。
孙悟空不在,一万小妖,拖也能拖死猪八戒和沙悟净。”
二妖落荒而逃,沙悟净乘胜追击,却被猪八戒拦下。
“沙师弟,天色已晚,此地我等不甚熟悉。贸然追去,恐怕会遭妖怪算计。”
沙悟净收起降妖宝杖,拧眉问道:“二师兄,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回去寻猴哥,商议一番再做打算。”
“也好。”
师兄弟二人调转方向,纵云向狮驼岭飞去。行至半路,忽见林中亮起火焰。
“二师兄,许是师傅在此歇息,我们下去看看。”
猪八戒按落云头,抬头却见陈玄奘坐在篝火旁唉声叹气。
“悟空,八戒和悟净为何还没回来?莫非被那妖怪捉了去?”
孙悟空抬起头,指着猪八戒,笑道:“师傅,你看那是谁?”
“八戒!悟净!”陈玄奘起身上前,握住两个徒弟的手,仔细打量一番,问道:“你二人可曾受伤?”
“师傅,老猪可是天蓬元帅转世,那两个妖怪怎是我的对手?”
猪八戒拍着圆滚滚的肚皮,笑道:“若不是天色已晚,老猪还能同他再战几百回合。”
沙悟净憨笑几声,答道:“师傅,劳您记挂,我和二师兄并未受伤。”
“平安就好。”陈玄奘松了口气,扯着两个徒儿行至篝火旁,吩咐道:“悟空,快将果子拿出来。”
师徒几人填饱肚皮,这才提起那两个妖怪。
“大师兄,听那妖怪所言,狮驼国皇宫中藏着一万小妖。你看,我等该如何应对?”
“皇宫被妖怪霸占?”陈玄奘眉头紧锁,担忧的说:“那狮驼国百姓如何度日?”
沙悟净哀叹一声,有心说出真相,可看到陈玄奘那悲天悯人的模样,不忍心开口。
“哪里还有人?”猪八戒可不管那么多,大大咧咧的说:“国中百姓早已化作枯骨。”
“什么?”陈玄奘如遭雷击,声音颤抖,问道:“国中百姓都被妖怪吃了?”
“不然呢?”猪八戒斜了陈玄奘一眼,答道:“那妖怪吃尽一国之人,还去旁的地方抢人哩!”
陈玄奘笔直的脊梁塌下去,面容愁苦,喃喃自语:“怎会如此……”
“师傅,有些话老猪我早就想说了。”猪八戒气哼哼的说:“佛门从来不是净土。
那些秃驴说什么您都信,您也不想想,为何越近西天,吃人之辈越多。”
神佛闻言齐齐看向猪八戒,不日将至西天,猪八戒说这些话是何用意?
沙悟净捏着衣摆,踟蹰片刻,终是下定决心,开口说:“师傅,如来佛祖曾许诺金翅大鹏。”
“许诺他什么?”
“佛祖曾有言,说他掌管四大部洲,得无数众生瞻仰。凡做好事者,教他先祭金翅大鹏之口。”
陈玄奘眼前一黑,生生气晕过去。
众神佛见陈玄奘晕倒,皆是一愣。于信众而言,能被金翅大鹏吞入腹中,乃是大善。
陈玄奘如此做派,可是对佛门不满?为什么?他尚未转世投胎时,不是习以为常吗?
孙悟空眼疾手快,扶住陈玄奘,关切问道:“师傅,您怎么了?”
“悟,悟空……”陈玄奘强撑着睁开眼,死死攥住孙悟空的手,问道:“悟净所言可有半分虚假?”
“师傅,老孙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哪里知晓佛门秘辛?此事您应该问八戒。”
陈玄奘浑身颤抖,抬头看向猪八戒。
猪八戒心底生出一丝不忍,委婉的说:“师傅,沙师弟性子憨直,从不说谎。”
陈玄奘胸口堵着一口恶气,身形一晃,再度背过气去。
“师傅!”
师兄弟三人俱是一惊,围拢到陈玄奘身边。
“大师兄,快掐师傅人中。”
一番折腾,待陈玄奘转醒,已是月上中天。
“呼……”
陈玄奘吐出一口浊气,捂着心口,有气无力的靠在孙悟空怀里。
“信众向善,最后却要做妖怪的腹中食,天底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师傅,您何必大惊小怪?”猪八戒劝道:“此事并非秘密,只是凡人不知罢了。”
“是呀!”沙悟净附和道:“不止是金翅大鹏,凡是归顺佛门的妖怪,哪个不是如此?”
陈玄奘错愕不已,问道:“佛门的妖怪?天下的妖怪不是尽归妖皇约束吗?”
“这是哪里的话?”孙悟空耐心答道:“妖皇出现不过几百年,天下妖怪何其多,怎会都听他们号令?
有的妖怪归顺天庭,有的则投身佛门。余下的妖怪不喜拘束,散落三界,后被妖皇收服。”
两行热泪滚滚落下,陈玄奘心如刀绞,轻声问:“金翅大鹏乃佛门之人,那些小妖是他带下凡的?”
“这……”
师兄弟三人面露迟疑之色,不约而同垂下头去。
看他们这副模样,陈玄奘心中已有答案,失望的闭上眼。
“为师乏了,想早些歇息。”
陈玄奘挣扎着站起来,躺在早已铺好的被褥上,闭紧双眼。
“师傅。”
沙悟净定定地看着陈玄奘,眼底满是担忧。
“沙师弟。”孙悟空拦下沙悟净,低声说:“让师傅静一静也好。”
“唉……”
山林重归平静,乌云散去,月光普照世间。
月落日升,陈玄奘眼睛掀开一条缝,叹了口气,缓缓起身。
“师傅,您醒了?”
沙悟净捧着紫金钵盂走过来,柔声说:“猴哥寻到些稻米,煮了一锅粥,您趁热吃一碗。”
陈玄奘接过紫金钵盂,稻米独有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可他却无半分食欲。
想他一生参研佛法,为求真经吃尽苦头。到头来未求得真经,却令佛心破碎。
“悟净,东土大唐虽无大乘佛法,可佛门弟子人人向善。为何……”
“师傅,真相如何,要您亲自去看。”沙悟净眼底闪过一丝懊悔,宽慰道:“老沙所言,许是谣传。”
“是呀!眼见为实,佛门是不是净土,为师要亲眼看到才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