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搭档,对战坂田清志和“木手永四郎”,最后站着的只剩坂田清志这一队,而且“木手永四郎”也好不到哪里去,手已经在微微发抖了。
比嘉中那边在调侃木手永四郎,被他用苦瓜威胁闭嘴了。
木手永四郎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能让‘我’都有点勉强,坂田同学的体力确实惊人,也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
“只要他想,可以练趴这里的绝大多数成员。”
柳莲二的话激起了强烈的反应,有质疑的,有佩服的,也有瑟瑟发抖不予置评的。
瑟瑟发抖的基本都是败组的革命军,明显是因为坂田清志在后山对他们的幻象做了不少“好事”,震慑住他们了。
而质疑的,自然就是留在集训基地的胜组了。
“你不会想说其中也包括我吧,啊嗯?”迹部景吾的语气不太友好。
“这就不清楚了,没有强有力的数据可以证明。”柳莲二不为所动,“本身清志就鲜少展现出真实实力,因此只是大致推测。”
“哼,是么。”
迹部景吾丢下这句话就没再开口了。他其实没生气,只是难得出现一个合心意的对手,却没法亲自与他交手,正感到郁闷罢了。
回到基地的坂田清志多了个晚上散步的习惯。他的感知能力比先前增强了许多,甚至能在安静的夜晚轻易发现藏起来的监控。
为了日后发生意外时能暗中动手,并且避免被追究,他通过散步来探查基地内的监控。
他是真的打算在灰色地带试探规则的底线。
“干涉比赛的人会直接被逐出基地。”鬼十次郎给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人解释道,“考虑到他的性格,估计是担心会有人在比赛受重伤,想悄悄阻止吧。”
不是值得称赞的行为,但情有可原。
每次说到“规则”,青学众人,尤其是大石秀一郎等人的反应都有些微妙。
那件事没被任何人揭发,但终究是因他们的私欲而起的违规行为。他们没有资格去质疑或指责坂田清志,甚至还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坂田,或者说他们全都早就发现了,”手冢国光提起全国大赛时的事情,“只是更想通过比赛实现自己的目标,才没有选择揭发。”
坂田清志的所作所为只牵涉到他自己的去留,并且出发点是为了其他人,二者性质不同,可同样也是违规,唤起了他们当时的记忆。
他们没有勇气去跟主办方承认自己违规。只有他们自己受罚倒没什么,但他们不愿连累后辈被禁赛。
换言之,做了错事,却不愿承担责任。
另一个世界的他们是否为此付出代价了呢?
目前来看是没有的。
坂田清志批评他们的内容当中也没有包括这一点。
是不在乎他们怎么选择,还是忘记了?亦或是,他也没有一个好的解决方案,所以暂时没提?
不论如何都不会是想包庇他们。他不是这种性格。
【想知道吗?】
一行文字蓦然浮现在他们眼前,不待他们确认其他人是否也能看见,他们就全部被拉进了另一个空间,留下其他人惊恐地目睹青学成员就这样原地消失了。
“他、他们去哪了……?”切原赤也颤颤巍巍地指着青学消失的地方,“难道是被这个空间吃掉了??”
“可能是被清志抓去骂了吧。”
仁王雅治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切原赤也觉得很有道理,就不再害怕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说对了。
这本该是去到世界杯才放出来的记忆,但鉴于青学回忆起了自己违规找人替签的事情,梦境特意提前,并且只展示给他们看了。
坂田清志担任日本队特别指导的时候拉了不少人进谈话室聊天,其中就有“大石秀一郎”。
聊完“大石秀一郎”的性格问题之后,见“他”还有些欲言又止,坂田清志就替“他”说出来了:
“我知道你们在全国决赛时让堀尾扮成越前,替他签到了。”
此话一出,“大石秀一郎”顿时面色惨白,羞愧得抬不起头。
别说幻象了,一旁的本尊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当时失忆的越前龙马,其他人都是一副吃了黄连的模样。
越前龙马事后从堀尾聪史那里问出了来龙去脉,还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撬开堀尾的嘴,听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他当时直接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了。
听见坂田清志的话,越前龙马略略低下头,帽檐遮住了他的表情。他是前辈们违规代签的罪魁祸首,心里翻涌的热浪烫得他恨不能立刻找个洞钻进去。
一直到今天,他们仍未找到拔掉这根刺的方法。
相较之下,坂田清志面色淡然,平静得近乎冷漠,语气也如谈话室里弥漫的空调冷气一般。
“天下没有不会露馅的计谋,就算一时躲了过去,也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可能是细心的人无意发现的,也可能是因为当事人良心不安,成天疑神疑鬼,自己露出了马脚,最终导致事情败露的。”
“先不论别人有没有发现吧,现在谈这个也没有意义。”
坂田清志顿了一下,目光直射“大石秀一郎”。
“就当你们都为此感到后悔和惭愧吧。会有这种心理,说明你们至少还有点良知,知道这是不该做的。”
“哪怕用‘这也是没办法的’来说服自己,它终究是扎在你们所有人心上的一颗刺,会一生伴随着你们,提醒你们自己曾经做过坏事。”
“因为是团体一致同意通过的方案,后果也是由团体一并承担,甚至还要连累到无辜的后辈,所以开不了口,只能默默藏在心里……”
如同当初粗暴撕下青学遮羞布,给“他们”劈头盖脸一顿骂一般,坂田清志这次仍是毫不客气地撕碎了这层遮羞布,让眼前的“大石秀一郎”、身处这片空间的所有青学成员暴露在聚光灯下,照亮他们深藏于心的愧疚和负罪感。
坂田清志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无趣。没有愤怒,没有失望,更接近于不以为意,所以更为伤人。
这里听不见他的心声。
“罢了,我直接说结论吧。”
秉持着负责到底的原则,坂田清志接着说了下去。
“我没期待过你们会站出来承认,也不打算骂你们点什么,你们自己愧疚、难受,自己折磨自己去吧,我不关心。”
“人的苦难一部分来自外部环境,另一部分来自自己的内心。你们会为了自己违规而感到痛苦,就已经是受到一部分惩罚了。”
“而作为你们当时的对手,我们赢下了全国冠军,没揭发你们。无论你们有没有违规,结果都不会改变。”
“做了昧良心的事情,得到的结果却并不理想,这也是一部分惩罚。”
“至于剩下的惩罚,和我没关系,随你们怎么决定。承认也好,继续瞒着也罢,无所谓。”
“每个人都会犯错,暴力,偷盗,违规,欺瞒……有大有小,一些能改,一些则只能当作永远的秘密。无论能不能弥补,能不能告诉别人,态度很重要。”
“知道错,记住错,往后不再犯,并想方设法偿还。”
“最后再给你的伤口撒一把盐吧。你知道夏目漱石的《心》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吗?”
《心》是逼死朋友的利己主义者的忏悔遗书,《罪与罚》则是杀人者的心理纠结与自首赎罪。
“知道是最好不过,不知道的话就去看一看。”
“要和你说的话就这些。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自始至终,坂田清志都不曾表现出冷漠和无趣以外的情绪,仿若一个铁面无私审判罪人的判官。
他们倒希望他能和之前一样破口大骂,可他没有。
正如他所说,他不期待,也不关心。
……而这让他们无所适从。
离开之前,“大石秀一郎”迟疑着开口道:“其他人那边……”
“我不关心,随便你。”
他用这句话堵了回去。“大石秀一郎”抿抿嘴,对他低头行了一礼,不知是道谢还是道歉,随后离开了谈话室。
随着谈话室的房门关闭,投影出来的场景也消失了,只剩下死寂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