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夸张地揉着还没消肿的眼眶，龇牙咧嘴刀：“妈你看，那孙子下手真黑，差点把我这张脸给打坏了，要是把我打坏了，妈你指定要心疼死。”
听着周云伟刻意讨好的话，许素馨目不斜视，朝前走去。
要是放在上辈子这会儿的她身上，能听见周云伟这么和她说话，她指定会高兴得不得了，但现在的她只觉得周云伟有些吵。
春风夹杂着一丝冷意，吹在许素馨平静无波的脸上。
周云伟那点自以为是的小把戏，落在现在的她的眼里，显得既拙劣又可笑。
她带他来派出所，可不是为他开脱，而是为了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果自负的。
城南派出所，墙面依旧灰扑扑的。
接待许素馨和周云伟的，是个名叫余晖的老公安，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公事公办地翻着卷宗。
“周云伟是吧？”余晖抬眼看了看他脸上的伤，例行询问道：“伤好得差不多了？”
“好了好了，公安同志，但是我这伤可不轻，那孙……那个男的可是下死手了。”周云伟赶紧点头赔笑。
在公安面前，他也没了在许素馨面前油嘴滑舌的劲头，显得格外老实。
“好了就行。”
余晖直接打断周云伟，声音平淡道：“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和李玉娟的相亲对象王波，在百货大楼门口互殴的事情属实，影响十分恶劣。虽然你是伤者，但你是先动手挑衅的一方，对方是在防卫过程中导致你受伤的。根据相关条例……”
余晖顿了一下，直直地看向周云伟继续往下说道：“我们需要拘留你一个月的时间，对你进行思想教育。”
“什么？”
余晖这话一出，周云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那双原本不大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
拘留他？
他可是被打的那个，他妈还在旁边站着呢。
周云伟扭头看向许素馨，试图向他求助：“妈，这不对吧，我是被打的那个啊。妈你快跟公安同志好好说说，我还要念书呢，要是被拘留了我说不定就拿不到高中毕业证书了。”
要是拿不到毕业证书，他还怎么让秦浩想办法给他在副食品厂安排个工作啊。
见周云伟盯着许素馨直叫唤，余晖直接道：“你妈在，我们也是一样的处理结果，要不是那天在病房她请我们缓了两天，那天我们就应该把你带回来拘留的知道吗？”
“再说了，秉公办理，也是你妈自己的诉求。她是个很有觉悟的好同志，你这孩子应该像她多学学，别为了点小事，就和人家动手。”
听说是许素馨要求的秉公办理，周云伟顿时急了。
他扯着嗓子问道：“妈，他胡说八道的是不，你咋能希望我被拘留呢？”
许素馨迎着周云伟惊慌失措的目光，声音平静道：“我不光支持公安同志秉公处理，还希望从重处理你的事。”
轰——
周云伟只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一颗惊雷，瞬间一片空白！
他妈说，她不光支持拘留他，还要人家从重处理他？
想到许素馨之前狠心的时候，也直接登报和老大断绝了关系，巨大的恐惧和即将被抛弃的恐慌包裹住了周云伟。
他脑海中猛地想起，那天在病房时，许素馨的那些话。
原来那天她说的都不是气话，而是真的。他妈是真的不想再管他，他是真的把他妈的心给伤透了。
“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周云伟有些崩溃地抓住许素馨的胳膊，带着点哭腔，语无伦次道：“妈你去找赵墨川，他不是很厉害吗？他肯定有办法的妈，我不能被拘留啊。妈，我求你了。”
周云伟死死地抓着许素馨的胳膊，试图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许素馨只是用力地掰开周云的手指，她一把甩开周云伟的手，看都没有再看周云伟那张充满哀求的脸，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多余。
“好好反省。”
丢下这四个冰冷的字，许素馨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派出所的大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周云伟的哭声立刻小了许多。
顶着刺眼的阳光，许素馨站在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深吸了一口气。
她胸腔里那股子憋屈，此刻终于吐了出来。
许素馨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空，对周云伟的这个结果，她其实并不太满意。
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按她的想法，周云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只会惹是生非的小王八蛋，就应该在里面多关些日子，省得放出来继续给她惹麻烦。
但人家也有自己的规定，这一个月，也够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了。
等周云伟从里头出来，可就满十八岁了，到时候她也不用再捏着鼻子管他了。
当天下午一放学，周云秀就知道了周云伟被拘留的消息了，她知道，肯定是许素馨亲自送周云伟去的派出所。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她怕，怕得要死。
怕她妈许素馨下一个收拾的就是她。
毕竟是她为了和秦浩多相处点时间，带着周云伟在外面厮混，才撞上李玉娟和别人相亲的。
说起来，这些事儿都算是因她和秦浩而起。
她妈现在对她可没有了从前的千依百顺，和大哥断绝在前，送老五去拘留在后，她实在是害怕她妈对她发难。
周云秀缩在床角，抱着膝盖，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许素馨那在病房里说的那些狠话，一会儿是秦浩最近对她越来越敷衍的态度……
自从那天周云伟当街和李玉娟的相亲对象打了一架，还害的秦浩也进了趟派出所之后，秦浩看她的眼神就变了。
以前的殷勤讨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嫌弃和疏远。
这两天，秦浩和她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提了一句之后，秦浩竟然还直接怪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