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江宁扭头,瞪着白逸辰。
这是她难得对白逸辰发脾气。
“对不起……”
她和白逸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道歉。
车子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江宁沉下一口气,将陆钧言现在的状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白逸辰。
“陆钧言得的应该是心因性昏迷,而且大概率原因在我……我可以不管陆钧言死活,但我真的没法眼睁睁看着爷爷因为这件事而担心焦虑。”
“你真的能不管陆钧言死活么?”
白逸辰冷冰冰的质问让江宁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陆钧言的爷爷……只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
“不是……”
江宁用力摇头。
“如果现在是你变成陆钧言那个样子,我也会每天都过去看望你。”
江宁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逸辰。
她认为她举的例子足够有说服力。
白色雷克萨斯缓缓停靠在路边。
漫长的沉默之后,车子里终于又响起了白逸辰的声音。
“但我和陆钧言不一样,我从没伤害过你。”
白逸辰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注视江宁的视线也足够坦荡。
江宁低下头,紧咬下唇。
“我知道……你是因为太有责任心,所以不能丢下陆钧言不管。”
白逸辰的态度突然软了,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江宁的头发。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陆钧言一直醒不过来呢?”
“今天陆家人是要求你每天都去探望陆钧言,明天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逼你跟陆钧言复婚……”
“如果复婚是能唤醒陆钧言唯一的办法,你会妥协吗?”
白逸辰连珠炮似的追问令车子里再度陷入一片肃静。
他咬着后槽牙,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宁的脸。
他多么希望能从江宁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然而……
江宁一直没说话。
白逸辰心知肚明自己没资格这样逼问江宁。
可他还是忍不住。
他实在是太嫉妒陆钧言了。
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躺在床上,就能让江宁为他忙前忙后,为他牵肠挂肚。
有些时候白逸辰认为老天爷实在是不公平。
他也曾有过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但那个时候老天爷却没有把江宁带到他的身边。
白色雷克萨斯终于又动了起来。
这次,白逸辰换了个话题,转换得十分生硬。
“其实……我刻意到陆家老宅来接你,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想找你帮忙。”
见白逸辰说的吞吞吐吐,江宁歪着脑袋面露好奇。
“不过我刚刚好像惹你生气了,我猜你不会答应。”
看到白逸辰用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懊恼地抓抓后脑勺,江宁忍俊不禁。
“我什么时候说我生你气了?”
“你没生气吗?”
白逸辰扭头,惊喜地看着江宁。
“看前面看前面,红灯了!”
在江宁的提醒下,白逸辰这才一个急刹车。
“差点六分就没了,还不快谢谢我?”
在江宁的脸上看到邀功的笑容,白逸辰松一口气,也露出会心一笑。
终于,车内的气氛变好了。
信号灯变绿,白逸辰继续开车,这回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对了,到底有什么事想要找我帮忙?”
江宁主动开口问道。
“嗯……是个应酬。”
“应酬?”
江宁有些意外,“是想找我去当花瓶?”
白逸辰苦笑,“比当花瓶……可能还要难一些。”
“那是什么应酬啊?”江宁歪歪头,倒是被白逸辰勾起了兴趣。
“你先说你答不答应?”
“你都不告诉我是什么应酬……”
江宁忍不住抱怨道。
她不懂白逸辰这么神神秘秘的是要干什么,明知道她很好奇。
白逸辰把车子停在了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
“先给你买身衣服。”
“我可还没同意呢!”
下车后,江宁故意双臂抱胸。
“不过如果衣服非常好看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牺牲一次色相。”
白逸辰被江宁逗笑了。
江宁本以为白逸辰说的应酬,是她以前参加过的那种商业酒会。
别的不说,江宁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自信的。
身为海归博士的白逸辰如果出席特殊场合而需要一位美丽的女伴的话,那找她正合适。
最终,白逸辰为她挑选了一条款式中规中矩还十分保守的莫兰迪灰色净版长袖过膝裙。
这条裙子让江宁对她接下来要去的应酬产生了疑问。
“白逸辰,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
换好衣服坐回到车里,江宁忍不住问道。
“嗯……我怕我直说了你会打退堂鼓。”
“可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跳车了。”
白逸辰哑然失笑。
他知道江宁是在开玩笑的。
“……我爸妈来这边了,他们让我带上你一起吃顿饭。”
白逸辰此言一出,江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滞。
如果说刚刚她只是随口开玩笑,那么现在就是真的动了跳车的念头。
这回,车里的气氛不是压抑,而是尴尬了。
白逸辰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瞥了江宁一眼。
“别紧张,我跟我爸妈说过了……你现在并不是我女朋友。”
“嗯……”
白逸辰的安抚并没有真的让江宁放松下来。
她是相信白逸辰的人品的。
毕竟两人相识多年,高中三年更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她相信白逸辰不会把黑的说成是白的,把没有的事说成是有的。
可是……
白逸辰的父母明知道她并不是白逸辰的女朋友,却还是要求白逸辰带她一起吃饭——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跟带女朋友见家长又有什么区别?
直到现在江宁都还记得当初白逸辰的母亲扇她耳光时的样子。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她对白逸辰的母亲仍心存芥蒂。
江宁扭头望向车窗外。
外面,夜景璀璨。
不知道今晚的饭局会吃成什么样子。
江宁的胸口打起鼓来。
陆家老宅。
陆钧言仍在昏迷。
但和之前几天相比,今晚的他一直在呓语。
陆立锋、医生、护工、王妈都听见了。
他们也不知陆钧言这个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
陆钧言说了很多话。
虽然大多数都说的囫囵吞枣,叫人听不清楚。
但有一个反反复复一直在念叨的词语却清晰可辨——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