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收起密信,面色如常地走出胡同,重新汇入街上的人流。午后的阳光透过街边梧桐树的枝叶,在青石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贩的吆喝声、车马的辚辚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成一片,勾勒出汴京城的繁华喧嚣。
王星步履从容,仿佛只是个寻常办完事回府的管事,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芒。
返回蔡府,穿过几重院落,再次回到自己那处僻静的小院。院中的梧桐树叶在微风轻拂下沙沙作响,几片早黄的叶子悠然飘落。王星挥手布下禁制,隔绝内外,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静谧,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打破这片宁静。
他静坐于蒲团之上,如法炮制,催动紫府混沌元神。眸中混沌之色流转,那封新得的密信悬浮于识海之中,其上的禁制符文比蔡攸那封更为复杂诡谲,流动的幽光带着一股阴冷的煞气。
然而,在混沌之力的包裹下,这些禁制如同遇到暖阳的冰雪,被悄无声息地绕过、渗透。片刻后,回信的内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王星眼前。
这封回信相较于蔡攸那封,语气截然不同,通篇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与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信中强调,为确保\"北进计划\"顺利进行,天狱需蔡氏势力继续联合高俅、童贯等权臣,在朝堂上不遗余力地打压清流,铲除异己,同时要设法松弛军备,腐化武将集团,并大力宣扬\"天下太平,百姓富足\"的虚假景象。
更关键的是,要极力在朝野上下渲染辽国势大难制、威胁巨大的论调,而对新崛起于白山黑水间的金国,则要刻意淡化其威胁,宣扬其\"实力羸弱,仰慕汉化,可为藩篱\",极力促成宋金联合抗辽之盟。
信末承诺,若事情办妥,\"组织\"自然不会亏待蔡氏,将来在新朝之中,必有蔡家一席之地。
\"天狱,大金,新朝……\"王星捕捉到这些词,眼中寒光一闪,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这天狱组织所图果然非小,竟隐隐有颠覆大宋,另立新朝之意!而蔡京父子,分明是知其意图,却仍甘为爪牙,为虎作伥。
地星上的历史知识瞬间被激活,\"是了,靖康之变的前奏,便是这所谓的'海上之盟',联金灭辽,最终引狼入室,导致神州陆沉。\"
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然而,此地乃是地仙界,局势远比地星复杂万倍。
大宋王朝虽为人间正统,但在这南瞻部洲,并非唯一强国,汉、唐、秦等强大王朝并存,外部更有大辽、西夏、大金以及北方无数虎视眈眈的异族部落。
这\"天狱\"组织推动此策,绝非简单的凡间权谋,其背后必然牵扯着更深层次的势力博弈,甚至可能关乎人族气运兴衰。
大金背后若站着天狱,那大辽、西夏乃至日后可能崛起的蒙古,其背后又会是哪些势力在角力?佛门?妖族?亦或是那些不甘寂寞的上古遗族?
王星只觉得这潭水深不见底,一时也难以理清头绪。\"罢了,天狱之谜尚未解开,想及其他亦是徒劳。\"他收敛心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至于李清照之事,信中虽未明确提及,但既然涉及赵挺之,便是线索。只要紧盯蔡攸与这天狱的勾连,顺藤摸瓜,必有发现。\"
这两封密信往来,虽未直言,但已透露出一个庞大的阴谋轮廓:天狱组织意图通过其在宋廷内部的代理人,败坏朝纲军备,引导大宋走向与金联合抗辽的错误国策,最终目的,很可能是要倾覆大宋江山!
而李清照与赵明诚的姻缘,或许只是这个庞大阴谋中一环,或是另有深意。
王星将两封密信的内容牢牢记住,随后将其禁制恢复原状,看不出丝毫被触动过的痕迹。他盘膝坐下,面沉如水,室内烛火将他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悠长而凝重。
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和严重。这已不仅仅是探查一桩蹊跷姻缘,或是搞清楚一个神秘组织,而是卷入了一场可能关乎南瞻部洲人族气运、乃至引动三界风云的巨大漩涡之中。蔡京父子、高俅、童贯这些历史上的奸臣形象,在此地仙界,成了神秘势力干预人间、实施阴谋的马前卒。
对手隐藏极深,势力庞大,且谋划已久。自己虽有大罗战力,但在此等牵扯广泛的宏大棋局中,个人的勇武有时反而容易坏事,需得步步为营,谋定而后动。
王星在心中沉吟:\"此事牵扯甚大,因果极重。蔡京、童贯之流不过蝼蚁,但他们背后所系之线,另一端恐牵扯着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
或许有上古遗族不甘寂寞,或许有大能布局落子,甚至可能涉及教派之争、道统之劫。当下之计,唯有潜伏,借蔡攸之梯,步步攀高,直至能窥得棋盘全貌。不可贸然触动其禁制,以免招致雷霆反击。\"
想到此处,王星目光愈发坚定,\"眼下,当好这'金牌狗腿子',才是正理。\"
之后数日,王星所化的高俊愈发勤勉,将蔡攸交代的诸般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无论是明面上的府邸管理、与其他权贵府邸的往来应酬,还是一些见不得光的阴私勾当,他都做得干净利落,滴水不漏,愈发显得能力出众且\"忠心可靠\"。
他在蔡攸面前,始终保持着因\"知遇之恩\"而感激涕零、竭力效忠的姿态,偶尔展现出地仙顶峰的修为,也是恰到好处地归功于大公子的赏赐和栽培。
蔡攸对这位新晋得力手下更是满意,赏赐不断,一些更为机密的事情也开始让他接触,府中地位隐然已超过许多老牌幕僚。
这一日,午后闷热,蝉鸣聒噪。蔡攸又将王星唤至书房。此次书房内却显得有些凌乱,蔡攸脸上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阴郁与烦躁,正负手在窗前踱步。
\"高俊,你近日在外行走,可曾听到些什么风声?\"蔡攸揉着眉心,语气有些疲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王星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微微躬身道:\"不知大公子所指何事?近日汴京城内,似乎……并无特别之事发生。\"他刻意停顿,像是努力思索,\"若说议论,也多是一些市井琐事,或是文人雅集上的诗词唱和。\"
\"哼,还不是赵挺之那老匹夫!\"蔡攸猛地转身,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戾气,\"他竟联合一众清流,再次上书弹劾家父,言辞激烈,说什么'六贼祸国',乞求官家清君侧!简直岂有此理!若不是……哼!\"
他似乎顾忌着什么,猛地刹住话头,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微显,但王星明白,若非天狱组织可能有其他计划,或者忌惮清流背后可能存在的儒教力量,以蔡京父子的行事风格,恐怕早已下死手。
王星保持躬身姿态,语气沉稳地劝慰道:\"大公子息怒。赵相公虽为清流领袖,门生故旧众多,但朝堂之上,终究是相爷与大公子您深得圣心。些许跳梁小丑,纵能喧哗一时,也难成气候。陛下圣明,自有决断。\"
\"话虽如此,但这群苍蝇终日嗡嗡作响,也着实令人厌烦!\"蔡攸烦躁地挥挥手,走回书案后重重坐下,\"尤其是这赵挺之,仗着几分清名,屡屡与我等作对,坏我大事,实在碍眼!\"他话语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几乎要溢出来。
赋诗云:
密信窥破阴谋章,天狱暗图祸宋邦。
联金抗辽藏诡计,腐化军备毁边防。
清流铮骨遭人忌,权奸当道乱朝纲。
潜身暗伺风云起,且待慧剑破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