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用指尖轻轻揩去眼角残余的泪痕,那动作细致得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她深深吸气,让空气填满胸腔,再缓缓吐出,如此反复几次,试图将汹涌的情绪压回心底。喉咙里还残留着哭泣后的哽咽感,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平日清亮的音色。
然而当她开口时,传来的却是一把被砂纸磨过般的嗓音,粗糙而脆弱。“你没事就好。”这句话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明显的沙哑和颤抖。
电话另一头的我,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揪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我熟悉她平日里如清泉淙淙的嗓音,此刻却只剩下令人心疼的沙哑。脑海中浮现她哭红双眼的模样,那份想象让我的喉咙也跟着发紧。
“宝宝,我在路上。”我的声音因急切而显得紧绷,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等我一小时,一小时后我一定出现在你面前。”这句话我说得异常坚定,仿佛在立下誓言。恨不得能穿越时空,立刻出现在她身边。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更快地抵达她的身旁。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当她再次开口时,能听出她在极力控制情绪:“好,我等你。就在我给你订的别墅那里见面。”她的声音稍稍平稳了些,但底层仍潜藏着颤音,“注意安全。”最后这四个字说得格外轻柔,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关切。
“好,等我。很快!”我回应道,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令人安心,尽管内心的焦虑如潮水般汹涌。
“那我先去换个衣服。”她轻声说,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个借口,一个需要短暂离开电话、整理情绪的理由。
“嗯。不着急。”我体贴地回应,尽管内心渴望立刻见到她,却也不愿给她任何压力。
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响起,妮子缓缓将手机从耳边移开。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卧室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提醒着时间仍在流动。
梳妆台上的镜子映出她的面容,眼睛微微红肿,脸色有些苍白。她避开自己的目光,转身走向衣帽间。手指掠过挂着的衣物,丝绸、棉麻、羊毛,各种面料触感不同,却都无法让她提起兴趣。最终她选了一件宽松的针织衫,柔软的材质应该能带来些许安慰。
更衣时她的动作有些迟缓,仿佛每个动作都需要额外的努力。针织衫套过头顶时,她短暂地陷入黑暗中,那一刻她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孤独。衣服落下,视线恢复,但那种感觉仍萦绕不去。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分钟都过得格外缓慢。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见面时的场景,思绪纷乱如麻,既期待又不安。
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衣角,编织又解开,这个习惯性动作暴露出她内心的动荡。
她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扑了扑脸。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与先前未干的泪痕混在一起。抬起头,镜中的自己眼神复杂,那里面有宽慰,有疲惫,有期待,也有隐约的不安。她不知道一小时后见面时会怎样,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先前的情绪失控,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关切的目光。
卧室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上。她开始整理床铺,抚平每一处褶皱,这个简单的动作带来些许掌控感。但当她停下手中动作,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一刻的等待,既是期盼也是煎熬;既渴望立刻相见,又害怕面对可能的尴尬与解释。在这漫长的一小时里,她的心如同被悬在半空,无法落地,只能在时间的流逝中静静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