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依旧固执地维持着那片令人心灰意冷的灰色格栅,右上角的信号标志仿佛被彻底抹除。我反复抬起手臂,变换着角度,甚至尝试着将它举过头顶,近乎一种滑稽的、对某种神秘力量祈求的姿态,但回应我的,只有屏幕冰冷玻璃反射出的、我自己那张写满焦虑与无奈的脸。妮子的未接来电像一枚灼热的烙印,刻在通话记录的最顶端。
我无比渴望听到她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拇指无数次悬停在那个鲜红的回拨键上,又无数次沉重地落下——无效的点击音效,是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嘲讽。
最终,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我。手臂颓然垂落,手机被紧紧攥在掌心。我闭上眼,长长地、近乎贪婪地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将胸腔里那股翻腾的焦躁强行压下。
沉甸甸地压在我的眼皮和四肢百骸上。疲惫感并非汹涌袭来,而是像潮水退去后遗留在沙滩上的湿重泥沙,无声无息地渗透、堆积,让每一个动作都需耗费额外的心力。我抬手用力揉按着眉心,试图将那酸胀感驱散分毫,但收效甚微。身体的机能已在抗议,迫切要求休息,但时间,那冷酷无情的推手,却不允许我有片刻的停歇。
紧迫感催逼着我。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能量开始按照熟悉的路径运转,那感觉并非暖流,从意识深处荡漾开来,蔓延至四肢百骸。我集中全部意念,清晰地构建出每一个指令,每一个细节。
随后,我抬起手,随意一挥,在空中划出几道简洁弧线。
眼前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如同高温炙烤下景象的晃动。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几声极轻微的、仿佛气流被急速压缩又释放的嗡鸣。紧接着,四道与我身形一般无二的身影,由模糊至清晰,迅速地凝实、呈现出来。静静地伫立在我面前。
“老大!”几个人异口同声喊道。
而我也没有丝毫犹豫,即刻将早已思忖好的任务分配下去。
等分配已毕后,心头重担稍减。不再有片刻迟疑,我猛地调转身形,面朝京都所在的大致方位,打开窗户。
脚尖猛地发力,身体瞬间如挣脱了枷锁般弹射出去。两侧的景象开始疯狂地倒退,模糊成一片连续不断的色块与流线。风声骤然尖锐起来,在耳畔呼啸狂吼,几乎要撕裂空气。我压抑着呼吸的节奏,将空气急促地吸入肺中,再转化为奔行的动力。肌肉纤维高效地收缩与舒张,带来强劲的推力,同时也积累着酸乏。
国道、田野、稀疏的林地、起伏的丘陵……地形在不断变换,我的速度却维持在最极致的状态。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前方那条不断延伸的路,以及心中那个唯一的目的地。
计算着体内力量的消耗速度与剩余路程,心绪在焦灼与冷静间摇摆。全速之下,小半天,夕阳尚未完全西沉之时,那富丽堂皇的京都,应该就能闯入我的视野之中。
时间,现在是一切的关键。我必须赶在一切变得无可挽回之前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