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穿透云层,罡风烈烈,却无法侵入舟身分毫。林天启盘坐于舟首,那株冰魄星辰莲悬浮于他身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极寒与璀璨星辉,两者完美交融,仿佛将一片微缩的冰封星河握于掌中。
顾无念与青霖静立其后,为其护法。此行北原,虽惊险重重,但收获亦是巨大,不仅铲除了潜伏在北寒灵院的毒瘤,更与这个封闭的庞然大物结下了意想不到的同盟之谊。
林天启深吸一口气,眸中混沌光芒流转,双手缓缓结印。一缕灰蒙的灵力自他指尖涌出,轻柔地包裹住那株冰莲。
“炼。”
一字吐出,仿佛言出法随。冰莲微微一颤,莲瓣上那些宛若星辰的光点骤然亮起,更加刺目,精纯至极的寒冰星辰之力如开闸洪流,轰然涌入林天启的经脉!
咔嚓嚓……
极致的寒意瞬间爆发,林天启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深蓝色的冰晶,连他周身的空间都仿佛被冻结,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飞舟之外,方圆百里的云气骤然凝结成冰粉,簌簌落下。
顾无念眼神一凝,手下意识地按在剑柄上。青霖亦是屏住呼吸,周身生机绿意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应对意外。
然而,林天启神色平静,唯有眉心微微蹙起。混沌灵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那丝本源气息欢快地游动着,如同遇到了绝佳的补品,贪婪地吞噬着涌入的磅礴力量。
极寒与星辰,这两种力量在混沌灵泉的熔炼下,被强行拆解、转化、吸收。他的气息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攀升,体内仿佛有冰川轰鸣,星河奔涌。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日。
当日轮再次西斜时,林天启体表的冰晶悄然融化,不是化为水滴,而是直接升华成了最精纯的能量,被他吸入体内。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愈发深邃内敛,但偶尔流泻出的一丝威压,却让身后的顾无念和青霖都感到一阵心悸。
那株冰魄星辰莲已然消失不见,彻底化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林天启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仿佛有冰河流转,星辰幻灭,最终归于一片混沌虚无。
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汹涌、远超从前的力量,以及对那丝本源掌控力的显着提升,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弧度。
“恭喜林师弟\/师兄功行圆满。”顾无念与青霖同时开口,都松了口气。
林天启起身,回头看向二女,微微一笑:“辛苦你们为我护法了。”他的目光尤其在顾无念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顾无念微微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远方已隐约可见的灵院轮廓:“快到了。”
就在飞舟即将抵达星穹灵院山门之时,林天启神色忽然一动,猛地抬头望向东方天际!
几乎同时,顾无念也似有所感,清冷的目光锐利如剑,直刺而去!
只见东方极远之处,一道炽烈无比、仿佛由纯粹太阳真火凝聚而成的金色流光,正以撕裂苍穹般的恐怖速度,朝着星穹灵院的方向悍然冲来!其所过之处,云汽蒸腾,空间扭曲,散发出的煌煌神威与灼热气息,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也让人感到皮肤灼痛,灵识悸动!
那绝非善意!那金光之中蕴含的,是毫不掩饰的、碾压一切的霸道与侵略性!
“那是……什么?”青霖骇然变色,从那金光中,她感受到了足以毁灭一切的可怕力量。
林天启眼神瞬间冰冷下来,一步踏出,已立于飞舟之巅,衣袍在骤然狂暴的罡风中猎猎作响。
“看来,又有不速之客,嫌命长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周围温度骤降的森寒杀意。
那金色流光显然也发现了他们这艘小小的飞舟,但却丝毫没有改变方向或减速的意思,反而速度再增三分,竟像是要直接将他们连同飞舟一起撞碎、蒸发!
霸道!猖狂!肆无忌惮!
“找死!”
顾无念冷哼一声,雪螭剑已然出鞘半寸,惊天剑意冲霄而起,欲要斩破那煌煌金芒!
“我来。”
林天启却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剑柄。他目光锁定那越来越近、如同微型太阳般撞来的金色流光,眸中混沌之色急剧加深。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金色流光的方向,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碰撞。
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寂灭”之意,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仿佛宇宙终末,万法归虚。
那霸道猖狂、灼热无比的金色流光,在冲入林天启前方千丈范围时,如同撞入了一片无形的、能吞噬一切光热的绝对虚无深渊!
其上的神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黯淡、熄灭,那恐怖的冲击力和灼热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生生抹去!
眨眼之间,那原本威势无双的金色流光,竟变得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最终显露出其中一道身穿金袍、面露惊骇难以置信之色的身影!
他仿佛陷入了泥沼,速度骤降,周身环绕的太阳真火被强行压制回体内,甚至连御空都变得艰难无比!
林天启就这般立于舟首,一只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仅凭一掌虚按,便轻描淡写地扼住了那足以毁灭山河的恐怖冲击!
他俯瞰着那挣扎的金袍人影,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响彻天际:
“此地,乃星穹灵院。”
“谁给你的胆子,在此撒野?”
飞舟悬停,罡风绕行。林天启一掌虚按,那滔天的金色流光与恐怖威势竟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迅速黯淡萎靡,显露出其中一名身穿华贵金袍、面容倨傲却此刻布满惊骇的年轻男子。
他周身原本炽盛的太阳真火被强行压回体内,仿佛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连御空都显得勉强,在空中摇摇欲坠,看向林天启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你…你是什么人?!”金袍男子声音干涩嘶哑,再无之前的霸道。
林天启漠然俯视着他,如同神明俯视蝼蚁:“星穹灵院,林天启。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那冰冷的语气和毫不掩饰的杀意,让金袍男子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有丝毫异动,下一秒就会形神俱灭。
“我…我乃‘曜日神府’巡察使,阳寰!”他强自镇定,试图抬出背景,“奉府主之命,前来…前来征召尔等下界灵院,共抗虚渊之劫!尔等竟敢对我出手,可知……”
“曜日神府?”林天启眉头微挑,记忆中并无此势力印象,但其气息强横,绝非寻常。不过他丝毫不为所动,打断道:“征召?就凭你这等闯山伤人的方式?”
他手掌微微加重力道。
“噗!”阳寰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脸上终于露出恐惧之色,“住…住手!是…是我冒犯!请…请阁下息怒!”
“天启。”汐瑶长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与数位长老已然升空,面色凝重地看着那金袍男子,“曜日神府,据古籍零星记载,乃是隐于更高层次星域中的古老传承,实力深不可测,极少介入下界事务。此番前来,恐非虚言。”
林天启闻言,神色不变,只是冷冷地看着阳寰:“即便征召,也该以礼相待。曜日神府,便是这般行事?”
阳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是在下…急于求证星穹古道波动之事,行事鲁莽了…请阁下看在同为人族,共抗虚渊的份上…”
“古道波动?”林天启立刻明白,定然是自己引动古道之罚重创星尊时,被这等高高在上的势力所感知。
“滚回去。”林天启收回手掌,语气淡漠,“告诉曜日神府,星穹灵院自有应对之策,不劳费心。若欲合作,便派懂礼数的人来。再敢犯境,犹如此峰。”
他随手一指远处一座巍峨雪峰。
归墟之力隔空一吐。
在阳寰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座雪峰无声无息地从中间开始湮灭,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消散于空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阳寰头皮发麻,冷汗瞬间湿透衣背,再不敢多言半句,狼狈不堪地化作一道黯淡金光,仓惶遁走,速度比来时更快。
插曲过后,飞舟缓缓降落在星穹灵院广场。
汐瑶长老迎上前,美目中带着欣慰与一丝忧色:“天启,你的修为…又精进了。只是那曜日神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天启平静道,“灵院如今需休养生息,稳固自身。外间风雨,有我。”
他的话语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众人看着他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和方才轻描淡写逼退强敌的威势,心中的忧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信心与豪情。
数月时光,悄然流逝。
星穹灵院在林天启带回的资源和威望下,重建速度大大加快,气象一新,实力甚至更胜往昔。北寒灵院兑现承诺,送来大量极地资源与交好讯息,碧波灵院也更紧密地团结在周围,三方隐隐形成同盟之势。
林天启彻底炼化了冰魄星辰莲的力量,混沌灵泉愈发浩瀚深邃,那丝本源已能初步引动,其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无人能测。他只偶尔在听雨轩外,与顾无念并肩看云海星河,或是指导一下牧尘、青霖等人的修行。
顾无念的损耗在林天启暗中以本源之力相助和灵院资源调养下,终于彻底恢复,修为更有精进,剑意愈发纯粹凛冽。她依旧清冷少言,但待在林天启身边时,那抹不易察觉的暖意,已悄然沉淀为默契与安然。
青霖丹道大成,已成为灵院首席丹师,牧尘也褪去跳脱,沉稳许多,修为稳步提升。
这一日,星辉殿内。
林天启、汐瑶长老、顾无念以及核心长老齐聚。
“根据多方探查以及北寒灵院共享的秘辛,虚渊在北极冰原的据点虽被拔除,但其老巢很可能隐藏在‘无尽星墓’深处。”一位长老沉声道。
“无尽星墓…”汐瑶长老沉吟,“那是星辰坟场,空间破碎,法则混乱,极端危险。”
林天启目光看向殿外无垠深空:“星尊藏身其中,倒也符合其阴诡本性。终究需做一个了断。”
他站起身,气息渊深如海:“等我回来。”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却重逾山岳。
顾无念默默站到他身侧,意思不言而喻。
汐瑶长老看着他们,最终缓缓点头:“一切小心。灵院,等你们归来。”
三日後,一切准备就绪。
听雨轩外,林天启与顾无念并肩而立。 牧尘和青霖前来送行。 “林师兄,元师姐,一定要平安回来!”青霖眼中含着一丝担忧。 牧尘咧嘴笑道:“老大,师姐,把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都揪出来碾碎!等你们回来,我肯定能突破灵海境后期!” 林天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青霖点点头:“看好家。”
他看向顾无念,伸出手。 顾无念微微一顿,将白皙修长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下一刻,一道混沌星芒与一道清冽剑光冲天而起,交融缠绕,撕裂云层,向着那浩瀚而危险的无尽星墓,义无反顾地疾驰而去,很快便化为天际流光,消失不见。
新的征途,已然开启。 前路纵有万般艰险,星海无尽,道途漫漫,亦有何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