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炀则在钟立与沐家老祖目光的默许下,牵着沐沅,径直转往沐家迎宾阁。
迎宾阁内灯火通明,一盏盏灵灯静静燃烧,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将整个厅堂笼罩在一片温馨祥和之中。此刻,子言、珑儿以及杜预等人,已先一步落座。他们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前,神色间既有放松,又带着几分感慨。桌上原本就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灵果与美酒,而沐家的侍从们则如同流水般穿梭往来,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灵膳陆续端上。
很快,那一张圆桌上已摆满了十余道灵膳。碧绿晶莹的灵鱼切片,仍在冒着热气的灵禽炖汤,泛着诱人淡金光泽的妖兽烤肉,道道灵气氤氲,香气扑鼻,几乎令人一入席便忍不住食指大动。
张炀与沐沅一入内,众人立刻齐刷刷起身,神色恭敬。 “师兄!师弟!” 张炀抬手,脸上漾开温和的笑意:“都坐吧,今日是大典之后,咱们自己人,不必多礼。” 说罢,他便牵着沐沅,径直在上首落座。
而圆桌前的珑儿,一双大眼睛早已牢牢地盯在那冒着油光的烤肉与灵汤上,粉嫩的小嘴死死抿着,似乎在极力克制。她手里紧紧攥着筷子,指尖微微泛白,那副随时要忍不住伸手去夹的模样,让张炀不由失笑,轻轻摇了摇头。
“大家都忙了这般久,该放松放松了。别拘束,快吃吧。”张炀语气温柔,眼中带着鼓励,“这些灵膳可都是取自四阶妖兽的血肉,滋补神魂、强健法体,不可浪费。”
子言与杜预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随即率先动筷。珑儿更是欢呼一声,早已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大块烤肉,咬下第一口后,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嗯——!好吃!”她的模样天真烂漫,惹得一桌人都笑了起来,原本还有点拘谨的氛围在瞬间烟消云散,气氛变得轻松而热闹。
沐沅静静坐在张炀身侧,眉眼间尽是盈盈笑意。她偶尔夹起一块灵果,轻声细语地送至张炀案前,神情温婉,宛如新妇之姿。张炀则温和地应下,举杯与在座众人共饮,举止从容,气度不凡。
一时间,迎宾阁内欢声笑语不断,杯盏交错。灵膳的香气与笑声交织,和外面那场恢宏的大典相比,更添一份温情与亲近。
次日清晨,随着清风拂过,齐国修仙界中便已暗暗翻腾起一股热流。
最先传开的,便是下层修士之间的议论。市井小镇、坊市酒肆中,三三两两的炼气、筑基修士聚在一起,眼神炽热而兴奋。有人咂舌,压低声音道:“你们可听说了?昨日玄青子前辈的结婴大典与结亲典礼,那场面简直比得上宗门庆典!光是灵果,听说就堆满了整整十八案台,每一颗都蕴含磅礴灵力,随便吞服一枚,就能抵得上他们数月苦修!”
“何止灵果!我听说,那些灵膳全是用三阶妖兽的血肉炼制的,不光滋补灵气,还能洗炼经脉!这等一筵,只怕穷其一生也难得一见啊!”另一人眼中满是艳羡,忍不住吞咽口水。
他们言语之中,更多是向往与崇拜。毕竟对这些低阶修士而言,能在生涯中见到三阶妖兽的机会已是奢望,更遑论以之为食材的灵膳。于是,关于这场典礼“奢华”的传闻,很快在各大小坊市流传开来,衍生出无数夸张的版本,越传越神乎其神。
然而,在元婴真君的圈子里,议论的重点却截然不同。
一座隐秘洞府之中,一位真君正与门下嫡子密谈,神色凝重:“玄青子此人……你切记莫要小觑。他不过二百载修为,却已结婴,且在典礼上强压凌云子,那份神识之锋锐,绝非常人所能比。此子若不陨落,数百年后,怕是能与化丹宗、无极道宗的老怪物并肩!”
另一处世家府邸内,几名元婴修士聚坐饮酒,神情复杂。有人语带羡意,也有人眼神暗沉:“如此天资,怕是有大气运加身。否则,怎会在区区二百年间便有如此成就?”
“气运也罢,机缘也罢,总归不是凡物!你们且看着,将来定有人忍不住出手探查……”
就连几位隐世的散修真君,也暗暗托人打探更多消息。对他们而言,玄青子不光是一名潜力新星,更可能是蕴藏“逆天机缘”的活宝。
短短数日,齐国修仙界上下,消息已似风暴般席卷开来。 低阶修士谈论的是奢华与热闹,羡慕玄青子风光无限。 而在真正站在巅峰的真君们眼中,玄青子的名字却已被郑重写入心底,不容忽视。一种微妙的氛围,就此在齐国修士间渐渐酝酿开来——既有仰慕与期待,也有戒备与窥伺。
大典的余韵尚未散尽,齐国修仙界仍在谈论着玄青子张炀的名字。可在热闹的议论声之外,沐家与长青宗却渐渐恢复了宁静。
第二日,钟立亲自送别了留宿的宾客,随后便与沐家老祖商议过后,将山门逐渐收敛,整个长青宗处于半封山的状态。
张炀的几位师弟师妹,在典礼后的欣喜与激动中,也明白自己与师兄之间的差距,心中燃起更为迫切的修行之心。他们纷纷回到宗门洞府,或静心调息,或闭关苦修。青石小径旁,洞府门户紧闭,灵阵浮现,偶尔有灵光自禁制间闪烁,便是他们在竭力精进的痕迹。
杜预则肩负着张炀交托的重任,直接回到炼丹殿,闭门不出。殿内丹炉通红,火光与灵雾交织,几乎日日都有丹香从殿宇缭绕而出,吸引不少弟子远远观望。杜预神色专注,额头时常挂着汗水,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新得的传承与丹道经验融会贯通。
钟立则回到自己洞府所在的那处山峰之上。他独身立在峰顶,迎风而坐,四周插立着一柄柄飞剑,剑鸣铮铮。偶尔飞剑自发运转,灵光纵横如雷霆。显然钟立也在尝试布置剑阵。
宗门渐入半封山状态,少有外人来往。外界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宗门内只余下一片沉潜修行的氛围。
而张炀并未急于闭关,他带着沐沅、子言与珑儿三人,行走于齐国几处大仙城中。
大仙城内,高楼林立,坊市繁盛,灵光如织。每一座城池之中都有元婴真君镇守,城门口更是车水马龙,修士来往如织。张炀四人出行时,虽刻意收敛气息,但那份骨子里透出的沉稳与从容,依旧让人不敢小觑。
他们沿途走遍数处大坊,采买灵材。
子言心思细腻,总是耐心翻阅典籍或与商铺长老交谈,确认材料的年份与纯度。珑儿却兴致勃勃,像个精灵般穿梭在人群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总能发现一些被人忽略的珍稀之物,拉着张炀过来讲解。沐沅则显得安静许多,她并不急于开口,只是轻声询问张炀意见,偶尔伸手抚过那些灵材,仿佛在默默感受其中的灵韵。
灵材采买的过程并不轻松。某些罕见之物往往一出便引发争夺,有时甚至要张炀亲自出手,以强大的气息震慑四方,才得以顺利购得。此类场景往往让坊市修士心惊胆战,暗暗揣测此几人来历。
如此奔波数月,直到他们风尘仆仆地踏回长青宗山门。
之后,三女皆回洞府,闭关修行。子言与珑儿各有所得,急于稳固自身境界;而沐沅则是有诸多事情要做,所以不容得她不抓紧时间修炼。
张炀则独自走入炼器殿,布下重重禁制。说是炼器殿,不过就是一座临时搭建得殿宇而已。
殿宇深处,火炉轰鸣,灵火熊熊。炉中温度逐渐升腾到足以熔化灵金的地步。张炀一身青袍猎猎作响,他神色凝定,双目如星,神识化作无形之手,细致入微地操纵炉中灵材。数十种珍罕灵材在火焰中逐渐融炼,光芒交织,灵韵喷薄。张炀的身影被映照得宛若神明,威势自然而出。整个炼器殿都在随着炉火的轰鸣而颤动,预示着一件非凡之宝,正于此地孕生。
大半年时间转瞬即逝。
长青宗的炼器殿深处,轰鸣声终于停歇。随着禁制光芒一点点散去,大门缓缓开启,一道青袍身影负手而出。张炀神色间满是压抑不住的欣喜,眼底闪烁着锋芒,如同经过烈火锤炼的宝剑,锋锐内敛却难掩锋芒。
他并未在炼器殿停留,身形一闪,直接御风掠往钟立的洞府。
钟立正在洞府外的石台上,推演剑阵的运转轨迹,忽见天际一道遁光疾驰而来,气息熟悉,于是起身相迎。
只见张炀落身,话未多说,抬手之间,七道流光齐齐浮现,悬在二人中间。
那七柄飞剑皆为紫青色,剑身修长而温润,剑锋内敛却仿佛蕴含雷霆,剑脊之上隐隐可见阵阵雷纹闪烁,剑柄处则雕刻有复杂的阵纹,如同道韵自生。七剑齐出,虚空之中顿时隐隐传来剑吟,清越高亢,仿佛与天地雷鸣共鸣。
钟立双目骤然睁大,喉咙微微滚动,心神几乎被这股剑意吸引而出。
张炀却神色平静,抬手指向飞剑,缓声说道:“师叔,这七件飞剑,取自天极雷晶与生长三千载的玄竹所炼。其上铭刻四道禁制,威能相辅相成。日后师叔只要参悟那剑阵神通便可以此布置剑阵。”
他语气平淡,然而每一个字都如惊雷落在钟立心头。
钟立几乎不敢置信,双手微颤,怔怔看着眼前七剑。作为一生钻研剑道的修士,他一眼便看出这七剑的不凡——这不仅是珍品法宝,更是量身为剑修准备的完整飞剑体系。
“这……这都是……”钟立声音沙哑,话未说完,眼眶却微微发热。
张炀只是淡淡一笑,将手一挥,七剑齐齐落入钟立怀中。随后转身,身影已经迈开遁光。 临走之际,只留下淡淡一句:“钟师叔,尽快将其炼化为本命飞剑。”
钟立怔怔伫立在洞府之外,直到张炀遁光消失在天际,才缓缓回神。怀中飞剑剑吟不止,他心神激荡,久久无法平复。
张炀返回洞府。
洞府外的禁制光芒明灭,沐沅所居的修炼室气息紧闭,灵力波动均匀而稳定,显然还在闭关之中。张炀目光柔和,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摇了摇头,并未打扰。抬手之间,取出一只储物袋,轻轻放置在石桌之上。
随后,他伸手一划,在桌案之上留下一道光符,光芒一闪,浮现一行字迹。
之后便静静悬于石桌之上,与储物袋并列而放。张炀望了一眼,神色间带着几分淡然与安定,随后转身离去。洞府大门缓缓闭合,只余下一室安静与灵光闪烁。
张炀原本打算往丹房走去,心里想着与杜预聊聊炼丹之道,顺便看看他的修行进度。可他才刚迈出洞府数步,天际便有一道急促的遁光疾驰而来,灵光拖曳,几乎带出尖锐的破空声。
张炀脚步一顿,眉心微蹙,抬眼望去,只见来人正是沐有德。
此刻的沐有德,神色慌张,额头沁满细汗,气息紊乱得厉害,显然是一路拼力疾驰而来。
“贤婿啊!”他人未至,声音便先传来,带着几分急切与焦灼。
片刻之后,他稳不住身形,几乎是跌落在张炀面前,气息粗重如牛,连灵力都没来得及收敛。
张炀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凝重,抬手一拂,托住沐有德肩头,给他送入一道温和灵力,稍稍平复了他紊乱的气息。
“岳父大人,出了何事?竟让你这般失态?”张炀声音沉稳,眼神却如剑般锐利。
沐有德喘了数口粗气,这才艰难开口,声音低沉而急切:“大事不好了!曲阳国……曲阳国大半国境已然沦陷了!”
话音一落,如同惊雷炸响,张炀眉头骤然一皱。
曲阳国——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半年前的情景。那时,他为救沐沅匆匆赶赴曲阳国,曾听闻曲阳国边境遭妖族入侵的消息。只是后来因自己结婴大典、再加上结亲之礼,诸多事务缠身,他并未深入追究。如今骤然听到“国土大半失守”的消息,心头顿时沉了下去。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肃杀之意:“岳父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曲阳国边境可是有两位元婴大真君坐镇,怎会如此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