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区区百里小县,司马懿会不知道里面能藏多少兵马?无非是在纠结:到底是抓了诸葛亮功劳大,还是兔死狐悲、鸟尽弓藏的结局更糟糕。
洛阳城中流言遍布,到处都是宣扬司马懿要谋反的榜文,曹叡会不清楚他有多冤枉?只不过是忌惮他在军中威望过高,顺势把他罢官免职、使其归隐乡野罢了。
当周襄回到金陵,将自己在汴京城昭勋阁里的所见所闻据实奏报给李嘉后,温茂是不是真的有反意已经不重要了,让他没有造反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一个胳膊和大腿上纹满玫瑰、胸口和小腹横着紫红色魅魔纹、甚至短裙下的两个大腿上一边纹“格”、一边纹“局”的女孩站在你面前,你敢撩她吗?
蛇分有毒和无毒,但正常人见到蛇都会躲得远远的。
更何况,温老太尉可不是精神小妹,他手里握着五万李唐精锐野战军,他本人更是位高权重、素有名望,一呼百应!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转投大郑,对李嘉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hIV在24小时之内还能有效阻断,可要是给此刻聚集在庐州周围的十五万大军12个时辰的时间,李嘉可能连起草降表都来不及。
更何况,李唐国内的大佬们,也都希望让老太尉歇息歇息,一大把年纪了那么拼干什么?你主动替老板解决生产生活上的隐患,提升公司经济效益,那我们这群摸鱼的在老板眼里成什么了?饭桶吗?
显着你了!给我下去!
人性的低劣和丑恶就在于此,在任何国家、任何阶层都永不过时。而且迄今为止都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温老太尉可能真的年纪大了,天寒地冻的时候没有生出什么大毛病,眼看着就要春暖冰消了,却病倒在了庐州府衙中。
军医看过之后,说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是需要静养,不能再劳累哪怕一丝一毫了。唐国北伐的各路军将围在病榻前一筹莫展,这种专业不对口的事,他们束手无策。
这位老军医是全军医术最精湛的杏手,他都这样说了,那还能怎么办?
所有人,包括温茂自己都忘了,老军医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立场和软肋。而且,医术越精湛、手脚越无痕。
皇帝陛下听信谗言、毫无缘由的把太尉贬回家去。和皇帝陛下心疼太尉身体、召其回国静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会让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心生不满,甚至真的投了大郑都是有可能的!毕竟这种情况在最近一百年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后者会让将士们感恩戴德,原来陛下是这么关心我们这些大头兵,对太尉竟是如此的体贴关怀,也不枉我们为大唐出生入死。
当韩彦奉手持铁如意站在温茂的病榻前时,温茂就知道,自己该走了。
为什么是韩彦奉?
因为他请阎改之喝了顿酒,还让自己的小妾帮阎大人败火;而且他跟周沛是一个阵营的人,皇宫里的周皇后又是周沛的亲生女儿。
李嘉最亲近、最信任的两个人都觉得韩尚书总领兵部多年,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总该见过猪跑吧?非常适合这个任务。
“朝钦……”温茂浑身乏力,背靠在软榻边堆起的软枕上,面容憔悴,须发皆白,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屋子里站满了唐军将领和宣诏内侍。
韩彦奉坐在温茂榻边的椅子上,握住温茂伸来的干枯手掌,满脸关切的点头回应道:“我在,太尉吩咐。”
“哎……我老了,身子骨不行了。眼看着就要拖垮郑兵,有望攻入中原腹地、光复大唐!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着实可惜……”
韩彦奉也叹着气回答道:“发生这种事也没有办法,太尉且放宽心,回国以后好好修养身体。等到去除病疾,再战不迟。”
温茂闻言后,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之色,这次没能成功,下次还有机会吗?
郑国已经在北方彻底肃清了边患,西蜀那边也快要平定牂牁蛮了,等自己身体养好的时候,郑国的蓝条和血量估计也回满了。
再想进取,难如登天。
唉……
人生之艰难,就像那不息之长河,虽有东去大海之志,却流程缓慢,征程多艰。然,江河水总有入海之时,而人生之志,却常常难以实现,令人抱憾终身。
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后,温茂打起精神看向韩彦奉,仔仔细细的对他嘱托起来——
“冯延沉稳谨慎、绵里藏针,王臣鹤精通韬略、变化多端。我走之后,你要依托庐州城高墙深之坚、巢湖水宽河广之便,任他八面来风,我自岿然不动,千万不要轻率急躁,出城接战。
等到他们粮食物资快要耗尽的时候,自己就会退却。到时候你再趁势追击掩杀,先取六安,再夺定远,徐徐图进,最后进兵寿县。千万不能操之过急,以免中了他们的埋伏,这样一来,我们在淮南就能站稳脚跟了。”
韩彦奉点着头说道:“太尉放心,我记下了。”
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顺带歇息了一会后,温茂又缓缓扭头看向立在屋子里的诸将:
“尚书大人新到前营,诸公要尽心辅佐,多加提醒,把自己了解的情况都据实告知他,将帅齐心,共保我江南子弟用命换来的战果。
在战场上要奋力先前,不可贪生怕死。在营校中要体恤士卒,不可轻易打骂。如遇敌来,当竭力死战、以报皇恩,如敌退还,当主动出击、开疆拓土。”
在场的许多人眼眶已经泛了红,纷纷悲切的忍着泪水,低头抱拳道:“末将(下官)遵命!”
郑军猛攻庐州不下,便退到北边驻扎,但庐州周围还是会有散骑游勇、斥候探马,大后方也会时不时的刷新几队小股骑兵。
鉴于此等情况,为了太尉的安保考虑,徐京亲率三千徽州军将护他送到了长江边上,登上了朝廷来接的官船。
江月从东山顶上升起,朦胧的水雾模糊了岸边徽州军的身影,天气清寒,星光依稀可见。
温茂拄着拐杖,肩上披着披风,在两个军士的搀扶下立在船边,望着两岸的深山沟壑都快速掠过,宽大的官船在浩瀚的长江中犹如一片渺小的树叶,无根飘零。
有寒鸦“嘎嘎”叫着,从船顶上空飞过,两岸山崖陡峭,树影重重,堆叠交错。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浪。
温茂立在甲板上静静的伫立着,身影随官船渐行渐远。
马蹄扬尘风变色,呼啸绕长戈。
疆土不懂分与合,只叹人心隔。
黄沙随风各奔走,人世又如何?
光阴不解苍生愿,谁来论功过。
新城起旧城破,守的住什么……
——
送走了温茂以后,大唐兵部尚书、江淮行军总管韩彦奉,手执唐主御赐铁如意,正式接管长江以北的所有唐国军队,开启了自己的人生新篇章。
这个人混迹政坛、揣测人心、结党营私以及变着花享乐的本事绝对是一等一的,不然也不可能在乱象频出的唐国朝堂混到兵部尚书的高位。
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强迫症,或者说梦想。
都干到兵部尚书了,不摇着羽扇谈兵论霸一番,总归是不圆满的。兵部尚书不带兵打仗,那还叫兵部尚书吗?更何况他的偶像还是诸葛亮。
老夫要出将入相!
有梦想是好的,人应该有梦想,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但他的军事指挥水平……
emm……
大概跟灰太狼的抓羊效率、光头强的赚钱速度、黑小虎的把妹技术、乔奢费的生活条件、野比大雄的考试成绩一个水平。
不能说完全没有,还是有一点的。
但也要看看对手是谁啊!
简历一:
姓名:冯延
性别:男
籍贯:开封府陈州
履历:先周青年俊杰、考公上岸人、扎根基层磨练二十余年、从地方知县一步步干进了乾元殿、参加过郑燕临漳之战、平定河北之战,主导过剿灭赵世中之乱、灭晋之战,现任大郑兵部尚书。(长安帝姬的公翁)
简历二:
姓名:王臣鹤
性别:男
籍贯:青州府济州
履历:先周上林苑从侍、卢龙军随军文书、无证卖画摊贩、开封府(前颍川府)司户、望云镇教书先生、关东两府话事人、平定徐扬、镇守江淮、温太尉同级别booS、现任大郑东南行营部署。(着有作品《平戎策》)
说真的,对上任意一个,都够韩彦奉喝一壶的,而现在有俩。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直接等着六分投,至少他手底下的唐军将领们还是不差的,能打能杀还能喷,文斗武斗样样行。再加上现在时间利我不利敌,只要苟在塔下稳住了,急的是对面。
按照温茂留下来的策略依计行事,虽然结果可能会有些出入,但淮南大部分地区都会落入唐军手中,这是肯定的。
因为郑国连年征战,少有生息。最近更是三路用兵,几十万人马吃喝拉撒还要发工资,早就把国库干见底了。
别说还有钱把其他战区的部队拉过来,光是东南战区的军队都快要吃不上饭了。
再拖半个月……
不,再拖十天,等待他们的将是大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