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车票却不像几个孩子想的简单。
一没有工作证、而没有介绍信、三没有户口本。
还是几个小娃娃,别说去窗口排队,一见他们四个立马就能联系家里人。
向雪十五岁,倒是能买票,但也得有大人陪着。
“咋办?”马邦国问。
陈徜洋皱眉,“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黑贩子...”
向雪立马反驳,“不行!黑贩子太危险了!我们几个本来就是单独出行,会惹麻烦。”
陈徜洋摊摊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喽。”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他。
陈徜洋嘿嘿笑了两声,他奴奴嘴,“看好班次,去边城的,到点了直接去检票口挤上去。”
“啊?逃票啊?”
“什么逃票,这叫先上车后补票,不混进站台,你告诉我该咋么办?”
向雪没多犹豫,“就照他说得办。兵分四路,各自找个大人跟着,机灵些,混进站台后咱们在中间的车厢碰面。”
向远方弱弱举手,“那没混上去的人怎么办?”
“去找车站人员,把舅舅买的回程的票改签了回去。”
“有人回去咱么不就暴露了?不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陈徜洋捏紧小拳头,他看向马邦国,“你行吗?”
不行回家去的时候别说是跟他们一道的。
马邦国连忙点头,“我行的!”
他行!他可以!
几人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默默等着最近一趟去边城的火车出发,还有四十多分钟入站。
陈徜徉焦急不安地走到中间一截车厢侯着,可千万要全都混上来啊,离回家只差一步了。
“向雪!我在这儿!”
向雪扭头,“远方和马邦国呢?”
“我上来就一直等在这儿,没见着人。”
火车呜隆一声,开了。
向雪皱眉,“走,去其他车厢找找他们。”
“向雪,他们不会没上来吧?”
正说着,就看见远方扯着马邦国往这边走。
“哥!马邦国!”
马邦国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陈徜洋,我差点没上来,呜呜呜呜...”
他临阵退缩,鬼鬼祟祟的没敢上,还是向远方突然调转方向过来拉了他一把,不然他真得回望富村。
“我说你怎么这么怂?”
“我害怕。”他马邦国可是少先队员!
向雪打断他们,“别说了!找个隐密些的位置坐下来,别张扬,知道吗?如果有列车员来检票,都别出声,我来说话。”
三人点点头。
一坐下陈徜洋就把包里的油渣和馒头翻出来。
“别说,冷油渣还挺好吃。”
“不是才在奶奶家吃完面没多久?”
陈徜洋又拿了一块儿,“二十八个小时,不吃东西干点啥?”
向雪双手抱臂,“俩俩一班,互相倒班儿睡,不许全部一起睡。
我睡的时候守的人实在撑不下去了把我叫醒才睡。”
陈徜洋同意地点点头,“我带马邦国吧,你带远方。”
其实要是他们姐弟仨,哪里需要轮班站岗?就是马邦国这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小孩,特别是身上还真带了一堆钱。
几个孩子在火车上轮着睡觉。
饿了就买饭,一天下来,居然买了三顿饭。
乘务员也过来查票。
陈徜洋笑得甜甜的,“姐姐,我妈妈肚子不舒服,去厕所了。她把钱给我们了,说如果有工作人员查票,就去补票就成。”
乘务员看了一眼她,温柔笑笑,“好,你跟我来。”
马邦国打开书包,抓了一把出来,递给陈徜洋,陈徜洋看他那败家模样,也没拒绝,接过就走了。
陈徜洋拿这四张手工写的收据回来的时候,马邦国正在和远方下五子棋。
马邦国在座位上挪来挪去。
“屁股又痛了?”
马邦国苦着脸点点头,好玩儿是真好玩儿,屁股痛也是真的。
向雪看了一眼车厢上的刻度表,“天黑了,明天中午就能到,忍忍吧。”
马邦国点点头。
玩够了,闹够了,几个孩子轮番休息。
四人对立而坐。
陈徜洋往太阳穴抹了点风油精,嚯!来劲儿了!
向雪闭着眼睛,向远方就靠在她肩上,睡得正香。
马邦国昏昏欲睡,火车上昏暗的灯光别提多催眠了。
陈徜洋揉揉眼睛,把手里捏了半天的风油精丢给马邦国,“我去撒泡尿,你好好的啊!”
马邦国把东西接过放回包里,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他搓搓手指,啥啊?黏糊糊的,随手往书包上一搽。
他扭头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车窗上倒映着他一头乱发没甚精神的模样。
陈徜洋呼了口气,起身离开座位。
马邦国把身上书包拿到一边放好,打了个哈欠。扭来扭去活动身子,屁股疼的他直皱眉,这火车座位也太硬了!
厕所里的陈徜洋刚解开裤子,紧接着广播响起,
“各位旅客请注意,现在广播通知,为保障行车安全,本次列车将于22点整统一熄灭车厢照明。卧铺旅客请保管好随身物品。需要夜间照明的旅客,可到乘务员席借用马灯,祝大家旅途愉快。”
紧接着,灯光熄灭,火车暗了下来。
陈徜洋刚提好裤子,连忙从厕所里出来,他摸到车厢衔接处,站在入口处,一动不敢动,这也太黑了。
“马邦国!”
“干啥!”
“来接我!”
“我看不见,害怕!”
陈徜洋正要说话,背后亮起手电,“小朋友,你在这么做什么?还不快回座位上去坐着。”
几道身影从后头打着手电穿过厕所另一头的车厢过来,是乘警。
陈徜洋送了口气,站直身子,“叔,突然熄灯太黑了,我瞧不清楚路。”
“坐哪儿呢?”
陈徜洋指着前头,乘警手里的手电照过去,正好照在马邦国困乏的胖脸上。
他眯着眼睛躲避灯光。
陈徜洋顺着灯光看过去,一拍大腿,“马邦国!你书包呢!”
马邦国伸手一摸身边,“我书包呢!”
陈徜洋缩回往前走的步子,他扭头看向乘警,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叔,咱们的书包被偷了!”
乘警手电晃了一圈儿,这是最尾巴的车厢,乘客不多,也就一二十人,大家都在休息,手电晃到几人还被抱怨了几句。
“里面有贵重物品吗小朋友?”乘警没当回事儿。
马邦国哭出声来,“一千三百八十二块!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