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城。
岑知府坚持要由他主持练兵,邵琮一定要让袁明辉练兵,双方各持己见。
邵琮坚持要由袁明辉练兵,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些现招募的新兵要在袁明辉手里训练出来,才能成为他们的军队,其次是他不相信岑知府会练兵。
这两个原因中最重要的原因说不得,但第二个原因却堂而皇之:新练出的兵要能打仗,袁明辉练出的兵战力强悍,这是已经经过验证的,可岑知府练出的兵能不能打仗却在两可之间,毕竟,岑知府自己就是个连战场都没见过的人。
贺攸宁和杨云川在中间调和,两人都非常同意邵琮的话,他们练出的兵一定要能打仗,能打胜仗,这就有了标准,那就容易了,让岑知府指挥他训练数年的荥阳厢兵和袁明辉带来的永安军演练一场,有了胜负,也就有了结论。
袁明辉非常大气,多少人,怎么演练,都由岑知府决定。
岑知府非常谨慎的推演了两天,决定各点一千人对阵演练。
地点选在了城北的厢军校场,对阵分为两场,第一场岑知府防守,袁明辉进攻,第二场岑知府进攻,袁明辉防守。
岑知府是真正的爱民如子。厢军训练结束之后,校场就成了市井小民夏天乘凉,晾晒衣物,孩子玩耍等等的好地方。
听说岑知府要和城外那位英武潇洒的小将军对阵,整个荥阳城都很兴奋,演练那天一大早,校场三面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闲人。
岑知府的厢军号衣虽然不是全新,却个个干净齐整,每人手持一根长棍,每隔一根长棍距离站着一个厢兵,长棍背在身后横放,将看热闹的人群挡在校场外。
靠着营房后墙已经搭好了看台,岑知府的一千名厢兵站的横竖都是一条线,精神十足的在校场一边列队等待。
岑知府和贺攸宁、杨云川站在看台旁,说着话儿等邵琮等人过来。
预定时辰前一刻钟,袁明辉骑在马上,转过街角,进了众人的视野。
袁明辉后面是邵琮,邵琮后面跟着邵瑜,三个人都是一身白袍,头戴银冠。
三个人后面,周睿和熊克定并排、余书和樊伯韬一起,再后面是步行跟随的兵卒。
袁明辉笑容灿烂,远远就冲岑知府拱手。
邵琮温润贵重,笑容谦和,邵瑜神采飞扬,周睿比他们三人稍差一点点,但他和熊克定并行,熊克定的衬托抹平了那一点点差距。
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嘀嘀咕咕你推我搡的小娘子看直了眼,看热闹手也不能闲着的大娘嫂子们纳鞋底的手停下,把线缠到鞋底上,针插在鞋底上,伸着头专心的看。
杨云川看着三人的白衣银冠,和岑知府道:“袁将军是少有的名将,听说十五六岁就能独自带兵,战无不胜,可惜了。”
岑知府低低’嗯’了一声。看着几个人在校场入口下了马,带着后面的兵卒进了校场。
岑知府略过邵琮等人,只看后面的兵卒,若论整齐,这些人比他的厢兵可差远了!
“就这些人?”岑知府看着只有一小团的兵卒,最多两百人。
“老四说,我要是跟你一千对一千,那就是我欺负你,胜之不武,为了堵住他的臭嘴,就这些人,够了!”袁明辉点着邵瑜。
“胡闹。”岑知府脸色沉下来。
“大郎出身袁家,身经百战,所带永安军曾经大败金狼精锐,要是一千对一千,确实胜之不武,他既然觉得两百人就行,就让他试试吧,不管是两百人还是一千人,胜了就是胜了,输了就是输了。”邵琮笑道。
岑知府面色微霁,哼了一声道:“兵家对阵,最忌傲慢托大,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现在开始?”贺攸宁看向岑知府和袁明辉,笑问道。
“嗯!”岑知府点头。
袁明辉看着岑知府,见他点头,笑应,“行!”
邵琮、邵瑜和杨云川、贺攸宁相互让着上了看台,周睿四人站在台下观阵,岑知府和袁明辉各自后退,站到自己兵卒后方。
岑知府发出号令,紧跟在岑知府身边的令兵彩旗摇动,站得整整齐齐的一千人飞快的分成五团,举起盾牌,长棍从盾牌上方往前伸出。
“俞大力!”袁明辉一声吼。
“在!”俞大力的吼声比袁明辉响亮太多了。
“三十息,破阵!一……”
“列队!杀!”俞大力猛一声吼,压过了袁明辉的计数声。
俞大力冲在最前,他那三个兄弟——刘瓦窑只落后他半步,邓秃子和王十五在两人一左一右,三个人紧跟着俞大力,大声嘶吼,“杀!”
其余人跟在两边,排成一个尖锐的箭头,杀声震耳,直冲上去。
岑知府被这份突然爆发的杀气冲的心驰神摇,整整齐齐的五团战阵也仿佛有些凌乱。
“稳住!不要怕,稳住!”岑知府稳住心神,急忙喊道。
岑知府最后一个’稳住’还没落音,俞大力已经冲到中间的战阵前,高高跃起,面目狰狞,棍子带着凌厉的风声,砸向战阵,刘瓦窑只晚了一瞬,手里的棍子也砸了下去。
俞大力的棍子砸飞了两块盾牌,刘瓦窑的棍子砸在盾牌手和他身后吓傻了的长枪手身上头上,长枪手的头正迎上棍子,如同西瓜炸开,脑浆和鲜血飞溅喷出。
淋在鲜血和脑浆中的厢兵们瞬间崩溃,惊恐尖叫着,扔了盾牌长棍,四散奔逃。
岑知府浑身僵直,直直瞪着两具尸体,从两具尸体看向溅了一脸血、凶神恶煞一般的刘瓦窑。
“撤!列队!”
俞大力一声吼,退步往后,冲还在计数的袁明辉扬手示意他完成任务了。
袁明辉背着手往前,踱到中间,冲浑身颤抖的岑知府笑道:“真要上了战场,一轮冲杀,就是一层尸首,脚底下是血河,头上是肉雨,你练的这些兵,连油皮都没破过吧?”
“这是演武,演武!你怎么能伤了人命!怎么能伤了人命!”岑知府看着满地鲜血,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