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能量洪流席卷而至,足以瞬间汽化行星的炮火与那代表终极虚无的暗紫色鞭挞,即将把古老的观测站连同其中的渺小生命一同抹去。
林秀的瞳孔中倒映着逼近的死亡之光,她本能地将所有能量灌注到相位偏移护盾,试图做最后的、徒劳的抵抗。老查理发出了绝望的怒吼。
然而,预想中的湮灭并未到来。
就在攻击即将接触观测站的千钧一发之际,那悠远、低沉、仿佛来自时空尽头的鲸歌,再次响起!
这一次,歌声不再平和,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悲怆与守护的愤怒!
舷窗外,虚无的空间如同沸腾!那几头原本在远处巡游的星尘鲸,以超越物理规律的速度,闪现到了观测站前方!它们那由星光与空间结构组成的庞大身躯,毫不犹豫地、层层叠叠地,挡在了毁灭洪流的路径上!
最先接触攻击的那头星尘鲸,其半透明的身躯在肃正战舰主炮的轰击下,如同被投入炼狱的冰块,瞬间汽化了大半,内部流淌的星光疯狂逸散,发出无声的、震撼灵魂的哀鸣!但它没有后退,残存的身躯依旧牢牢挡在前面。
紧接着,暗紫色的熵增能量鞭挞抽打在另一头星尘鲸身上!那足以让规则崩坏的力量,与星尘鲸维系自身存在的秩序之力发生了最激烈的冲突!暗紫与星绿的光芒疯狂交织、侵蚀,星尘鲸的身体如同被泼上强酸的画卷,大片大片地变得灰暗、崩解,但它张开巨大的、由空间褶皱构成的“鳍”,死死抱住了那道能量鞭挞,阻止它越过雷池半步!
它们在用自己古老而珍贵的生命,为观测站,为那最后的播种,争取微不足道的几秒钟!
“不——!”阿娣感受到了星尘鲸们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燃烧自己生命的悲壮意志,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按在控制台上的小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体内那源自“园丁”与“盖亚之泪”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而出!
播种到了最后关头!星图中流向“萌芽之域”的生命信息流变得无比凝实、璀璨!
观测站本身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崩裂声,环形结构上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纹,但它旋转的速度却达到了顶峰!
终于!
嗡————!
一声贯穿物质与精神的、代表着完成的宏大共鸣响起!
星图中最后一点光芒,如同离弦之箭,彻底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播种,完成了!
几乎在播种完成的同一瞬间,挡在最前方的两头星尘鲸,身躯彻底崩解,化作了两团无比绚烂、却又无比短暂的星尘爆发,如同为这场悲壮送行点燃的烟火。它们的牺牲,为同伴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瞬。
剩余的那头最为庞大的星尘鲸,发出了最后一声包含着无尽悲伤与警告的鲸歌,巨大的尾巴猛地拍打在虚空中,激起一圈巨大的、彩虹般的空间涟漪!
这圈涟漪并非攻击,而是排斥!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巨大空间推力,如同宇宙本身伸出的手,猛地将濒临解体的观测站,连同其内部刚刚完成使命、能量几乎耗尽的“希望之星”,狠狠地“推”向了虚无回廊的更深处,推向那片连规则都混乱的、未知的黑暗!
“不!目标脱离!”秩序回廊战舰内,指挥官愤怒的咆哮被空间推力的剧烈震荡淹没。
那团暗紫色的阴影发出不甘的、无声的嘶吼,试图穿越那圈空间涟漪,但涟漪中蕴含着星尘鲸最后燃烧生命释放出的、纯粹的秩序稳定力量,竟暂时阻碍了它的侵蚀!
“希望之星”和林秀等人,在观测站彻底解体的碎片风暴中,被那股巨大的空间推力裹挟着,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翻滚着坠向不可预知的深渊。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林秀紧紧抱住因为耗尽力量而昏迷的阿娣,看到舷窗外那最后的星尘鲸,在完成推动后,庞大的身躯也终于开始缓缓消散,化作无数飘零的光点,如同一场沉默的、覆盖了整个战场的宇宙之雪。
鲸落万物生。
古老守护者的逝去,换来了希望火种的远行。
……
不知过了多久。
“希望之星”漂浮在一片绝对黑暗、连星光都似乎被吞噬的空间中。飞船损伤严重,能量几近枯竭,只有维生系统靠着最后的备用能源在最低功率运行。
林秀率先醒来,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她第一时间检查怀中的阿娣。小家伙呼吸微弱,但平稳,胸口的叶形印记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老查理在旁边的座椅上昏迷,生命体征稳定。
她挣扎着爬到驾驶座,试图启动系统。屏幕闪烁了几下,亮起微弱的光芒。导航系统完全失灵,传感器探测范围内,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
他们迷失了。
迷失在了连星尘鲸用生命开辟的通道都无法准确指引的、宇宙最荒凉的角落。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黑暗中,林秀面前的控制台上,一点微弱的、熟悉的翠绿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亮了起来。
那是……阿娣之前与飞船共生催化后,留在控制台深层结构中的一丝生命能量印记。此刻,这丝印记正以一种独特的频率,微微闪烁着,仿佛在感应着远方某个微弱的、同源的呼唤。
林秀的心猛地一跳。
播种……成功了吗?
“萌芽之域”……在呼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