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药…”
那意念波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怆和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猝然撕裂了噬源之核狂暴的混乱意志,穿透了湮灭之锥毁灭性的恐怖嗡鸣,如同冰锥,精准无比地凿进了老张意识的最深处!
娘…的…药…
五个字。
不是电子合成音。
不是混乱的咆哮。
而是林秀!是那个被他亲手逼入深渊、被母液污染、被源液吞噬、被痛苦扭曲、被恨意支配的林秀,在意识彻底湮灭前,用灵魂最后一点残片发出的、最原始的、最卑微的哀求!
药!给娘治病的药!阿娣哥拼死进厂换来的药!支撑她在这地狱里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这卑微的哀求,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老张那早已被冰冷实验数据和绝对掌控欲包裹的神经上!他那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湮灭之锥的眼睛,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按在控制台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嘣作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湮灭之锥那低沉到超越听觉极限的嗡鸣如同死神的倒计时,锥尖那点毁灭白光已膨胀到极限,空间扭曲的涟漪肉眼可见!恐怖的吸力将平台上断裂的金属残骸、失控的铁人碎片、甚至弥漫的灼热蒸汽都疯狂地扯向深渊,投入那纯粹的白光之中!
深渊内,噬源之核那巨大的、扭曲搏动的轮廓在毁灭的吸力下剧烈变形、拉伸!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的面团!粘稠的源液表面疯狂沸腾、炸裂,发出绝望的哀鸣!那只猩红巨眼内部的旋涡被拉扯得支离破碎,两点冰冷的暗金星芒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
混乱的意志在绝对的湮灭威胁下彻底疯狂!它不再试图污染、不再试图抵抗,而是不顾一切地收缩核心,调动所有被同化的金属结构,如同抱团的蚁群,死死护住核心深处那一点…**异常**!
就在这毁灭之光即将喷薄而出、将一切彻底化为基本粒子的最后一微秒——
“滋——!!!”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如同超负荷熔断的电流爆鸣,猝然从湮灭之锥旋转的核心中炸响!
锥尖那膨胀到极致的毁灭白光,如同被强行掐断了能量供应的灯泡,极其突兀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混乱!锥体表面流淌的幽蓝与暗金能量纹路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巨大的金属环结构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呻吟!
“警报!能量核心传导节点过载!临界熔断!”
“警告!净化协议强制中断!能量回流!”
“严重错误!启动紧急泄能!”
冰冷的电子警报声在控制台内部尖利地嘶鸣!屏幕上代表湮灭之锥的能量读数如同雪崩般狂泻!刺目的红光几乎要烧穿屏幕!
过载!强制中断!
湮灭之锥核心那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能量,在即将释放的临界点被强行掐断,如同决堤的洪水找不到出口,瞬间在内部疯狂地倒灌、冲突、寻找宣泄的路径!
“轰!!!”
一声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内部殉爆声,如同闷雷般在湮灭之锥庞大的结构内部炸开!
锥体表面数个厚重的能量导流装甲板瞬间被狂暴的能量从内部撕裂、掀飞!粗大的能量管道如同被撑爆的血管,猛地炸裂!粘稠的、闪烁着幽蓝与暗金光芒的冷却液混合着灼热的金属碎片,如同高压水炮般向四面八方疯狂喷射!
一股混合了绝对低温与毁灭性能量的狂暴乱流,如同失控的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深渊和平台!
“呃——!”
老张被狂暴的能量乱流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剧烈震颤的控制台金属支架上!胸口剧痛,又是一口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暗红鲜血喷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深渊!
深渊中,景象更加惨烈!
湮灭之锥的强制中断和内部殉爆,虽然中止了最终的净化之光,但爆发出的能量乱流却如同无数把无形的、狂暴的刮刀,狠狠扫过噬源之核那巨大的、扭曲搏动的轮廓!
“嗤啦——!!!”
粘稠的暗红源液如同被强酸泼中,大片大片地被剥离、蒸发!无数条狂舞的源液触手在能量乱流中被瞬间撕裂、粉碎!被强行同化、如同癌变组织般附着在熔炉结构上的暗红金属部分,在低温与能量冲击下瞬间凝结、龟裂、崩解!化作无数暗红的金属碎块和粘稠的液滴,如同血雨般坠入下方沸腾的源液池!
噬源之核那庞大的轮廓如同被剥去外壳的巨卵,在能量乱流的疯狂冲刷下急剧缩小、崩溃!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嗡鸣!
就在这崩溃的核心深处——
一点极其微弱的、纯粹由粘稠暗红源液包裹着的、闪烁着不稳定暗金纹路的“东西”,在能量乱流的撕扯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最后一点烛火,被狂暴地抛飞出来!
那“东西”不大,勉强能看出一个人形的轮廓,却残破不堪!
左半边身体几乎只剩下闪烁着暗金纹路的金属骨架,缠绕着几缕搏动的暗红源液束!
右半边相对“完整”,覆盖着死灰色金属光泽的皮肤,布满了龟裂的焦黑硬痂和流淌的源液混合物!那条闪烁着暗金纹路的恶魔右臂死死地蜷缩着,护在胸前!
最触目惊心的是头部!左半边的猩红巨眼早已消失,只剩下一个被源液填充的、不断沸腾的破洞!而右半边…那张属于林秀的半张脸,在死灰色的金属光泽和焦黑硬痂下,竟奇迹般地残留着!皮肤龟裂,布满血污,嘴唇干裂,但那只浑浊暗黄、瞳孔漆黑的右眼…竟然还睁着!
眼神空洞、痛苦、茫然…却在那片纯粹非人的冰冷漆黑深处,极其微弱地、艰难地闪烁着一丝…属于“林秀”的、濒临熄灭的清明!
正是这最后一点“林秀”的残存,在湮灭之锥启动的绝对毁灭威胁下,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强行干扰了噬源之核核心的混乱意志,让它不顾一切地收缩防御,最终在湮灭中断的能量乱流中,如同被暴力剥离的肿瘤,将这最后一点蕴含着“异常”的残骸抛了出来!
这残骸被狂暴的能量乱流裹挟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翻滚着砸向剧烈震颤的金属平台!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残骸落在距离老张不远的地方,溅起一片混合着暗红源液、金属碎屑和污垢的泥泞。蜷缩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那条恶魔般的右臂依旧死死地护在胸前。龟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声音发出,只有一股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气息微弱地呼出。
那只浑浊暗黄、瞳孔漆黑的右眼,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目光极其缓慢地、如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般,落在了老张那张布满血污、震惊、复杂到难以形容的脸上。
眼神里,没有了滔天的恨意,没有了毁灭的欲望,只剩下无尽的痛苦、茫然…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哀求**。
“…药…”
一个破碎的、带着血沫的气音,如同蚊蚋般,从她龟裂的嘴唇里挤出。
平台在能量乱流的余波中呻吟。深渊里,源液在翻滚,吞噬着剥落的残骸。湮灭之锥冒着青烟和电火花,如同瘫痪的巨兽。失控铁人的咆哮和人类的惨叫在远处回荡。
血色彻底褪去,冰冷的月光透过厂房屋顶的破洞,惨白地洒在平台上,洒在林秀那残破、非人、却残留着一丝“林秀”的残骸上,洒在老张僵立的身影上。
他布满老茧、沾满鲜血的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
药?
给谁?
给那个怪物?
还是给…“林秀”?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现实,如同两条毒蛇,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