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北部的隐蔽山谷中,喧嚣的操练声被隔绝在外。
在一处依山而建、外表毫不起眼的石屋深处,真正的风暴核心正在悄然凝聚。
这里,是我利用玄镜台的部分技术,结合石秀精心设计的防御工事,打造的最核心、最隐秘的指挥所。
厚重的石门在身后无声地闭合,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音。
室内仅由几盏长明灯提供着柔和而稳定的光芒,映照在石壁上悬挂着的、数幅巨大而精密的地图之上。
这些地图不仅涵盖了荆襄九郡,
更将汉中盆地、关中平原乃至益州北部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道路村落都描绘得纤毫毕现,
其精度与细节,远超当世任何官方舆图。
这是玄镜台情报网络与测绘人员耗费无数心血的结晶,也是我们敢于谋划这惊天一步的底气所在。
灯光下,只有四个人。
我居中而坐,目光沉静地扫过眼前的三位心腹肱骨。
徐庶,元直先生。
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儒衫,但眼神中闪烁的智慧光芒,却足以照亮这间密室。
他是我的首席谋士,负责整体战略的规划与推演。
此刻,他正手持一根细长的竹杖,轻轻点在汉中盆地的地图上。
貂蝉。
她静立于我的左侧,一身紧身的黑色劲装勾勒出她惊人的曲线,
脸上覆盖着那张熟悉的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眸。
她是玄镜台的执掌者,我的情报中枢,负责信息的收集、分析与传递,以及…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行动。
石秀。
他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侍立于我的右后方,双手抱胸,气息沉稳内敛。
他是玄镜台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负责所有秘密行动的安全保障与武力执行。
他或许言语不多,但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绝对的可靠与忠诚。
这是我陆昭在这个时代真正的核心班底,是我撬动历史杠杆的支点。
今日,我们将在这里,为我们的未来,落下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元直,”我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开始吧。”
徐庶微微颔首,竹杖在地图上移动,声音清晰而沉稳:
“主公,诸位,自赤壁一战后,天下大势看似初定,实则暗流汹涌。
曹操虽遭重创,但根基未损,主力尚存,其对荆州的威胁,如悬顶之剑,时刻未除。刘豫州新得荆南四郡,民心未附,百废待兴,正需时间巩固;
其志向西川,亦是路人皆知。
孙仲谋坐镇江东,目光虽远,却受制于内部整合与对曹操的忌惮,短期内难以大规模西进。”
他的竹杖重重点在了汉中盆地的中央:
“而汉中,张鲁盘踞之地,便成了这三方势力之间,一个微妙的战略缓冲,亦是一个潜藏的巨大变数。”
“其地缘价值,无需赘言。”
徐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
“北依秦岭,南屏巴山,东接荆襄,西通雍凉,乃益州之咽喉,关中之门户。
得汉中者,向北可出子午、傥骆,直捣关中腹地,问鼎中原;
向南可控扼巴蜀,影响益州归属;
向东可策应荆州,牵制曹军南下;
向西则可遥望凉州,图谋西域。
此四战之地,兵家必争!”
“主公欲成霸业,效仿高祖龙兴之地,汉中,必不可失!”
我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些战略价值,我早已了然于胸,但由徐庶这位当世顶尖谋士系统阐述出来,更显其分量。
“天时,在我。”
徐庶话锋一转,语气中透出几分锐利,
“其一,曹操赤壁新败,水军尽丧,陆军亦元气大伤,正需休养生息,短期内无力大规模顾及汉中。
其部署于关中的兵力,虽有夏侯妙才(夏侯渊)等宿将,
但主要任务是防备西凉马超、韩遂,对汉中方向的警惕必然有所松懈。”
“其二,刘豫州虽有诸葛孔明之助,然其目前重心必在安抚荆南、筹备粮草、联络益州内部以为内应,
攻略益州才是其首要目标,断无余力与我等争夺汉中。
甚至,若我等能出其不意拿下汉中,反可为其西进创造更有利的外部环境,此点或可为我等后续与刘备周旋之筹码。”
“其三,汉中之主张鲁,虽以五斗米道立足多年,然其政权并非铁板一块。”
徐庶的竹杖点向地图上标注的几个关键城池,
“其内部教权与政权矛盾日深,其弟张卫跋扈,部将杨昂、杨任等各怀心思。
更兼其人生性多疑,不善军略,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此正是我等可趁之机!”
他的目光转向我,带着询问。
我明白他的意思,关于张鲁政权的内部情报,需要貂蝉来补充。
貂蝉上前一步,清冷的声音响起,简洁而精准:
“玄镜台已初步渗透汉中。
回报显示,张鲁近期沉迷修道,教中祭酒、鬼卒权力膨胀,与地方官吏冲突加剧。
阳平关守将杨任与张卫素有嫌隙。
巴西郡(临近汉中)部分豪强对五斗米道统治不满,暗中与刘璋有联系。
关中方面,夏侯渊主力确实集结于长安、潼关一线,对汉水上游防御相对薄弱,仅有少量兵力驻扎于关键隘口。”
她顿了顿,补充道:
“益州刘璋,昏聩懦弱,正为是否邀请刘备入川以拒张鲁而犹豫不决,
内部文武亦争论不休,短期内无力也无暇北顾汉中。”
信息量巨大,却被貂蝉以最精炼的语言呈现出来。
这就是玄镜台的力量,它如同一双无形的眼睛,洞察着千里之外的风吹草动。
“很好。”我赞许道,目光再次回到地图上。
天时、地利、人和,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徐庶接过话头,开始阐述具体的行动方案:
“主公,基于以上分析,庶以为,奇袭汉中,时机已然成熟。关键在于‘奇’与‘快’。”
他的竹杖划过一条隐蔽的路线:
“我军可借‘协防荆北’之名,主力北上至此。”
他点在之前与孙尚香演练的山谷附近,
“然后,兵分两路。
一路,由郡主(孙尚香)率锦帆卫及部分格物兵,沿丹水故道佯动,袭扰南阳西部曹军据点,
制造我军意图北上袭扰许都之假象,吸引曹军注意力。”
“而我军真正的主力,则由主公亲率精锐,并由石秀将军率玄镜台死士为先导,
沿此条废弃多年的古道,翻越荆山余脉,秘密潜入汉水上游,直扑汉中东部门户——西城、上庸一带。
此地守备相对薄弱,一旦突破,便可沿汉水顺流而下,直取阳平关侧后!”
“阳平关乃汉中门户,张鲁依为屏障。
然其防御重心必在面向益州与关中的正面。
我军若能断其粮道,威胁其后路,则阳平关守军军心必乱。
届时,或强攻,或智取,或策反内应,皆有可为。”
“一旦拿下阳平关,则汉中盆地门户大开,南郑(汉中治所)唾手可得。
张鲁失其险要,必望风而逃。
我军需以雷霆之势,迅速控制汉中全境,肃清残余,安抚民众,方能抢在曹操、刘备反应过来之前,奠定胜局!”
整个计划大胆而周密,环环相扣,将情报优势、奇兵突袭、心理战术都运用到了极致。
徐庶不愧是顶级战略家,短短时间内,就勾勒出了如此清晰可行的蓝图。
石秀一直沉默不语,此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有力:
“这条古道,玄镜台斥候已反复勘察,虽艰险难行,但足以通过精锐步卒。
沿途关键节点,可提前派人潜伏控制。
西城、上庸一带守军情报已初步掌握,防御松懈,可一战而下。
只要行动隐秘,出其不意,成功把握极大。”
他言简意赅,却充满了自信。
我静静地听完所有汇报,脑中快速将所有信息整合、推演。
徐庶的战略、貂蝉的情报、石秀的执行力,加上我所掌握的“秘密武器”和资源,这一切构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闭环。
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最终定格在地图上的“南郑”二字。
“元直之策,深合我心。”
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依此计行事。”
“但有几点需要补充。”
我的目光扫过三人,
“其一,格物工坊最新一批的‘破障雷’和‘猛火弹’,可优先配给石秀将军的先遣队,
用于快速突破险要关隘或城门,务求一击必中,缩短潜行时间。”
“其二,通知糜贞,启动最高级别的商路支持预案。
我们需要大量的粮草、药材、器械,通过各种隐蔽渠道,提前分批运抵预定接应地点。
后勤保障,是此次奇袭成败的关键,绝不容有失。”
“其三,貂蝉,玄镜台需进一步加强对关中夏侯渊部动向的监控,一旦有异动,必须第一时间传回。
同时,密切关注刘备集团在荆州和益州的动向,特别是诸葛亮的反应。
对于汉中内部,继续深挖可利用的矛盾,寻找合适的策反目标。”
“其四,此次行动,代号‘龙兴’。”
我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此乃我陆昭势力,真正独立自主、迈向争霸天下的第一步!
其意义之重大,无需我多言。
参与此次核心计划之人,仅限于室内你我四人。
所有命令,单线传递,信息分割。
对外,统一口径为奉刘豫州与孙将军之命,协防荆北,袭扰曹军。
行动成功之前,绝不可暴露真实意图!”
“此次奇袭汉中,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眼前的三位心腹,
“这将是我们未来数十年基业的奠基之战!诸位,可有信心?”
“愿为主公效死!”
徐庶、貂蝉、石秀三人同时躬身,异口同声,语气斩钉截铁,目光中燃烧着同样的火焰。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伸出手指,重重地按在了“汉中”二字之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沉甸甸的责任感,同时涌上心头。
一路行来,蛰伏隐忍,苦心经营,终于到了图穷匕见,放手一搏的时刻!
密室之中,灯火摇曳,映照着地图上纵横交错的山川河流,也映照着我们四人眼中熊熊燃烧的野心与决心。
进军汉中的号角,已经在这间密室之中,悄然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