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优子的话音落下,远处的山峦最先发生变化——终年不化的积雪忽然变得刺目的苍白,像是被人用漂白剂狠狠洗刷过一般。
那些裸露的黑色岩体则愈发幽深,如同被泼洒了浓墨。
近处的枯树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原本枯黄的枝干渐渐化作焦黑,像是被烧灼过的炭条,在惨白的雪地上勾勒出狰狞的剪影。
更诡异的是,这些变化如同瘟疫般蔓延,从最远处的山峰到近处的灌木丛,整个世界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褪去色彩。
贺鸿煊震惊地发现,连自己脚下那些金色的荆棘都在迅速褪色。
耀眼的金芒像是被吸走了生命力,先是变成暗淡的土黄,继而化为死气沉沉的灰白。
他伸手触碰,那些荆棘竟在指尖化作了细碎的灰烬。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像一幅正在褪色的古画——天空的蓝正在被抽离,渐渐变成压抑的铅灰色;地面的枯黄色的枝干迅速消逝,草叶蜷曲着化为灰褐;就连空气中飘舞的雪花,都失去了晶莹的光泽,变成惨白的纸屑般的存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种“褪色”似乎不仅仅作用于景物。贺鸿煊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发现皮肤的血色也在缓慢消退。
整片天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抽离了色彩。
“小心了,这是优子的无色领域。”久美子在江山社稷图中语气的平淡提醒道。
“它有什么效果吗?”贺鸿煊赶忙追问。
“效果?你马上就知道了…”久美子话语里带着略有些戏谑的意味。
话音刚落,那轮原本惨白色的半月陡然间变得愈发渗白,好似能吞噬世间一切色彩。
困住它的金色荆棘竟如脆弱的纸片,“簌簌”地破碎开来,化作无数白色碎屑飘散。
下一秒,半月又开始疯狂转动,速度比之前更为迅猛。贺鸿煊反应极快,立刻飞速后退。
与此同时,他手中画笔飞速勾勒,只见刹那间,大地剧烈颤动起来,伴随着沉闷的声响,一只只粗壮的手从地面破土而出,朝着半月抓去,试图将其阻拦。
然而,那疯狂转动的半月力量惊人,那些手刚一触及,便被无情搅碎,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在优子的全力操控下,半月被高高抡起,在天空飞速旋转,其外围竟缓缓浮现出一道散发着幽冷光芒的月环。
紧接着,优子对着贺鸿煊后退的方向,猛地将半月投掷过去,同时怒声吼道:
“我这辈子最讨厌花心的男人!”
贺鸿煊见那带着月环的半月如流星般疾射而来,神色骤变,忙挥动手中画笔。
瞬间,大地轰鸣,一座座山峰如春笋般拔地而起,山体坚实,气势巍峨,试图构筑起一道坚固防线。
然而,当优子那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月轮触及山峰的刹那,只听一阵“咔咔”脆响,看似坚固的山峰竟如豆腐般轻易碎裂。石块崩溅,烟尘滚滚,眨眼间,山峰便化为齑粉。
贺鸿煊心中一沉,此刻他算是彻底明白,优子这无色领域对优子魔法的威力加持简直超乎想象,变态至极。
而自己施展的防御手段,在这恐怖的领域面前,竟被削弱到如纸糊的一般,毫无抵挡之力。
“既然防御无用,那就以攻对攻!”
贺鸿煊当机立断。他以广袤天空为画布,手中画笔如灵动的游龙,笔触所至,一幅绝美画卷缓缓铺陈开来。
只见一道璀璨银河凭空浮现,自九天之上高高悬垂,如梦似幻,每一颗星辰都闪烁着迷人光芒,交织出一幅美轮美奂的壮丽景致。
“银河落九天!”
贺鸿煊最后一笔落下。
刹那间,天空之上的星辰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如汹涌的瀑布般倾泄而下,带着磅礴气势,恰似真正的银河自九天之上轰然坠落,光芒万丈,似要将世间一切都淹没在这绚烂的星流之中。
星流如滚滚洪流,与飞速旋转的月轮轰然对撞。
刹那间,光芒大盛,明月仿佛瞬间被浩瀚星河紧紧包裹,那场景如梦如幻,却又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二者激烈交锋,光芒不断闪烁,轰鸣声震得大地都瑟瑟发抖。
渐渐地,这两种强大的力量在碰撞中开始相互消磨,如同冰与火的交融,星流的璀璨光辉与月轮的幽冷光芒逐渐黯淡。
最终,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涟漪,两种力量彻底消融,完完全全地消散在了天地之间,只留下一片短暂的寂静。
“手段还真是不少,只是,你该不会就是靠这些无聊的把戏,才把明日见骗到床上的吧?”
优子神色冰冷。她缓缓抬手,轻轻拭去眼角最后一滴泪,而后身姿轻盈地立于虚空之中。
只见她右手高高举向天际,下一秒,手腕灵动翻转,左腿优雅后撤,一段绝美动人的舞蹈就此拉开帷幕。
随着优子翩翩起舞,那身着的月袍上,月纹仿若被赋予了生命,随着她曼妙的舞姿活灵活现地游动起来。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仿佛与天地共鸣,引得这片世界都为之微微颤栗。
远处山林中的飞鸟,似是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威胁,纷纷振翅向远方疾飞而去;山中的冰兽也发出阵阵不安的嘶鸣,匆忙向外迁徙。
刹那间,原本灰暗的天空重新恢复了色彩,只是这色彩却被一片纯净的月白色所占据。
渐渐地,周围的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捏,开始剧烈扭曲。
贺鸿煊见势不妙,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施展奥塞洛特尔极速,整个人化为豹形,试图逃离这片诡异的区域。
然而,他却如同那些惊飞的飞鸟、奔逃的走兽一般,无论怎样努力,都如同被困在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一次次被这股强大的空间吸力无情拉扯回来。
“禁咒引力涡!优子!你疯了吗?”
然而优子置若罔闻,只是沉浸在那段舞蹈之中,神情专注,仿若外界一切都与她无关。
贺鸿煊心一横,咬了咬牙,必须打断优子的禁咒引导,否则禁咒落下,他必死无疑。
他朝着优子猛冲而去。可在引导禁咒的过程中,禁咒法师依然能够施展其他魔法。
“裂足!”
优子微微仰头,小口轻张,以一段极为圣洁,而又柔美的声音轻轻吐出这个词。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却又清晰地在这片扭曲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
她足尖重重一踏,刹那间,贺鸿煊面前的空间仿佛脆弱的玻璃,顿时泛起密密麻麻如蛛网状的空间纹路,贺鸿煊被阻拦在原地。
紧接着,优子足尖朝着那泛起纹路的空间轻轻一点,一股磅礴而诡异的力量瞬间爆发。贺鸿煊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袭来,身子如出膛炮弹般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砰!”
一声巨响,地面上大片黑色冻土被高高扬起,贺鸿煊整个人直接被踢进了地面,溅起的尘土如蘑菇云般升腾而起。
可这还未结束,他附近的地面上再次浮现出银色纹路,这些银纹闪烁着奇异光芒,且愈发明亮,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强大的力量。
“嘣!”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四周,强大的冲击力以贺鸿煊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他顿时又被炸进了更深的泥土之中,周围的土地被炸得一片狼藉。
优子的舞姿再变,她的双臂交错,指尖轻点,指节轻扣出乐章,宛若世间最古老的咒音。每发出一道音响,天空中的云就灰暗了几分,渐渐的,天空中的云竟然化为太阴之气,开始下沉。
贺鸿煊艰难的从冻土中爬起,看向天空,云朵垂落下丝丝缕缕的太阴之气,坠落而下,打算将贺鸿煊掩埋。
他再次奋力挥动画笔。刹那间,大地剧烈震颤,一座座山峰如破土春笋般高高隆起。
那磅礴的山峰稳稳承载住如倾盆大雨般坠落而下的太阴之气,将其暂时阻挡。
紧接着,贺鸿煊左手被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紧紧包裹,那混沌之气仿若来自鸿蒙之初,透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右手则被耀眼光芒占据,光芒夺目,似能驱散世间一切黑暗。
只见他双手缓缓合握,两种截然不同属性的魔能开始交融,相互碰撞、缠绕。
“优子!我本不想伤你的!寂灭光!”
霎时间,强光如汹涌浪潮,瞬间铺满整个区域,刺得人无法直视。
渐渐地,混沌之丝从光芒之中如利刃般慢慢撕裂而出,随后又再次交融。二者就这样反复融合再交织,每一次交融,威力都呈倍数叠加。
当叠加到一个临界值后,光芒逐渐呈现出一缕暗淡的灰金色。那灰色,透着无尽枯寂,仿佛能让世间万物失去生机。
方圆百里内,本就被先前争斗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植物,在这缕光的照射下,瞬间如遭寒霜,尽数凋零。
那些妄图摆脱这里的羽妖以及山妖们身体也开始寂灭,最终化为飞灰。
光芒照射在优子身上,她只觉体内魔能如决堤之水,开始快速流逝,气息也变得忽强忽弱,极不稳定。
背后象征禁咒的星阙更是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优子察觉到这变化,原本流畅的舞姿猛地一顿,手指不受控制地重重颤抖了一下。
随后,她迅速收回握紧的手,动作陡然一变。
“陨月!”
优子一声娇喝,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整个人如同高速运转的陀螺。
发间银冠承受不住这股强大力量,瞬间崩碎成无数锋芒,优子的发丝如瀑布般散开。
舞至极致之时,她猛地仰头展臂,双目之中竟映出两轮血色圆月,诡异而恐怖。
口中吟出的古老咒文,化作实质的银色洪流,如银河倒灌般从天际汹涌倾泻而下。
咒文与她的舞步相互共振,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开始与贺鸿煊的寂灭光展开激烈的相互侵蚀,二者僵持不下,光芒四溢,整片空间都仿佛在这两股力量的交锋中瑟瑟发抖。
“终章 - 祭月!”
优子声音清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随着这声吟唱落下,她那令人目眩神迷的舞姿缓缓停下,双手平推向前。
刹那间,所有如洪流般奔涌的银色洪流瞬间凝固,像是时间停滞,那流动的光辉化作了静止的雕塑。
贺鸿煊一脸疑惑,怔怔地望着天空中骤然静止的光芒。
此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万籁俱寂,连风都停止了吹拂,唯有这片凝固的银色光辉,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还愣着干什么?尽可能的为自己多布置些防御吧,禁咒要降临了。”
久美子的提醒声在贺鸿煊耳边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永夜劫土。”
优子朱唇轻启,吐出这四个字。刹那间,以她为中心,仿佛有千万颗星辰炸裂,亿万道银线如怒射的光箭,向着四面八方爆射而出,转瞬之间便将千里之地完全覆盖。
那银线光芒夺目,所过之处,空间似被割裂,发出“滋滋”的声响。
在远处,陆明渊静静地站在一座山峰之巅,双手抱胸,神色凝重地默默看着这一切。
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将他的红衣吹得猎猎作响。目睹这风云变幻的一幕,他不禁长叹一声,缓缓吟道: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这一声叹息,仿佛蕴含着对世间无常、命运难测的无尽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