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们经过一处靠近血池边缘翻腾得格外剧烈的区域时,白薇借着石柱的阻挡,宽大黑袍下的手指,无声无息地轻轻一弹。
一点微弱的火星,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粘稠翻滚的暗红血浆之中。
火星没有激起任何波澜,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落入血池的火星并未立刻燃烧,反而如同活物般,迅速沉向血池深处,瞬间就消失不见,仿佛被这污秽的池水彻底吞噬。
两人继续前行。
脚下的石道开始向上延伸,通往溶洞更高处。
空气中混合的气息变得更加复杂。
刺鼻的血腥味中,开始掺杂进浓郁的灵气波动。
不只有灵气,还有魔气,两种气息交织着,两股气息如同纠缠的毒蛇,在空气中翻滚撕咬。
越往前走,灵气与魔气也就越厚重。
前方再次出现一道关卡。
这是一座由森白骸骨堆砌而成的拱门,门楣上悬挂着一颗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骷髅头。
拱门两侧,站着四个气息更加深压的黑袍守卫,为首一人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赫然是元婴初期。
白薇和白芨的脚步再次被拦下。
“止步!”为首的黑袍元婴声音嘶哑,难听的像是指甲在金属上刮蹭的声音,白薇只觉耳中一阵嗡鸣。
他那双透过面具的眼睛,冰冷地扫视着两人,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来。
他伸出手拦下白薇二人:“所为何来?”
白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元婴修士,这绝不是靠口令就能糊弄过去的,她感觉握着白薇的手心再次渗出冷汗。
白薇却依旧平静。
没有立刻回答,看似无意地看向前面的守卫。
隐藏着的的聆玥紧张到了极点,小耳朵拼命捕捉着对方的心念波动。
片刻,一道细微的意念传入白薇脑海:“姐姐……他……他在想……血池能量又波动了……是不是该去检查核心阵眼了?
还有……这两个气息有点生……但煞气很纯……可能是新来的执事……”
白薇心中了然。
她模仿着之前守卫的冰冷麻木,用嘶哑又带着一丝倨傲的语气开口:“奉长老令,巡查核心阵眼能量波动。”
那元婴初期的黑袍守卫目光一凝,似乎在审视她话语的真伪。
白薇坦然迎向他的目光,隔着面具,眼神空洞而冰冷,仿佛只是在执行一件微不足道的任务。
她手上托着的两个煞气球上纯粹的煞气,也起到了迷惑作用。
几息之后,那元婴守卫似乎没有发现破绽,或者他更在意核心阵眼的波动。
他微微侧身,让开了骸骨拱门的通道,冰冷地吐出一个字:“进。”
白薇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拉着白芨,步伐沉稳地穿过那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骷髅拱门。
门后的空间比外面略小,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同样有一个巨大的血池,规模比外面的稍小,但池中的液体颜色更深,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表面翻滚的气泡也更少,却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血池中央,同样有一根粗大的黑色石柱。
但柱顶的景象,让白薇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上面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被无数根细密,闪烁着诡异血光的黑色丝线,呈“大”字型牢牢束缚在石柱上。
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长长的黑发如同水草般披散,垂落在粘稠的血池表面。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腹部一道歪歪扭扭的暗红色缝合疤痕,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贯穿了她整个腹部。
那疤痕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黑色,微微蠕动着,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沉睡,又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
浓郁的阴气、死气、以及一种极其纯粹的生命精气,正源源不断地从这女人和她腹中被缝合的“东西”身上被强行抽取出来。
通过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血色丝线,注入下方的黑色石柱,再汇入整个血池。
女人的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却依旧保留着一丝微弱的生机。
而那缝合的腹部中散发出的生命波动,却异常强盛,有种令人不安的邪异之感。
眼前的这一幕让白薇怒火中烧。
这分明是九阴子母血阴阵!!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只在宗门典籍中见过的远古邪阵之名。
以九名饱受折磨,怨气冲天的成年修士为“阴引”,以其血肉神魂为燃料,点燃邪阵根基。
再以一名身怀六甲、母子连心、蕴含强大生命精元的女子为母引,强行禁锢其神魂,剖腹取子。
再以邪法缝合,将母子连心的强大生命力和怨念,通过母体作为中转,强行抽取、扭曲、炼化。
最终在母引腹中,孕育出那血池中央的……无皮血婴,炼制出一件至阴至邪的魔胎胚胎。
外面的血池是无皮血婴的胎盘,提供污秽养料。
这里的血池,则是母引的炼狱,抽取生命与怨念,两池相连,构成完整的邪阵循环。
外池供养着那无皮血婴,内池则禁锢着作为母引的女子,两者紧密相连,构成了完整的九阴子母血阴阵循环。
白薇心中一片冰冷。
那血婴筋膜下血肉已生,骨骼渐成,只待皮肉长全,便会与母引强行融合,化为真正的魔胎。
届时,整个青州都将沦为滋养这邪物的血池地狱。
她原本计划放出混沌青莲火,将外池血河焚尽。
但现在不行了,子阵母阵如同共生毒瘤,必须同时摧毁。
否则邪阵反噬,不仅母引和血婴会瞬间湮灭,更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恐怖灾劫。
玄天宗……白薇脑海中闪过那位一副乐呵呵,沉迷口腹之欲的宗主形象,是他吗?
是他命人在此做下这灭绝人伦的滔天恶业?
那秦家?温家?这些依附玄天宗的家族,又有多少参与其中?
杀意在白色胸中翻腾,但她强行压下,心中升起一般苍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