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要放过她了!”
她放不放过贺妍,谁都可以说,但宋淮不可以,更不可以为了盛晚安,用邀请函做交换条件,逼迫她放过贺妍。
他明目张胆的偏爱,甚至从一开始,还没知道盛晚安不是盛仁良的亲生女儿,他都隐隐在顾忌着盛晚安的情绪。
盛仁良能活那么久,到底是因为他狡猾,还是因为宋淮没有一招致命?
她根本不想去深究。
如今,他竟然拿这个作为条件,与她交换。
今枝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他,甚至是恨,恨他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无视今雪的生命,恨他能这样轻描淡写的揪出她的心中所想。
贺妍罪不至死,被逼无奈受人胁迫,她是有想过这所有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贺妍未必不是受害者。
可他如此准确地说出来,又像是撕开那一块遮盖住人性的黑布。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地自私,对不起今雪。
这份放过,到底是为她与贺听澜之间留的一点点余地,还是为宋淮与盛晚安的后半生留下退路,还是觉得今雪那么善良,愿意放过这个被逼无奈的女人呢?
今雪同意吗?
她想是她终究不够通透,无法跳出人世间里的种种条条框框,深受错综复杂的七情六欲影响。
宋淮从始至终都是为盛晚安,哪怕在盛仁良这件事上,他当初为了盛晚安也会有所顾忌。
而她今枝呢?
在贺妍这件事情上,她只是自私的判官罢了。
逝者已逝,也许对今雪而言最好的祭奠方式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害死她的凶手。
而放过这两个字背后的好处尽数都是属于活着的每一个人的。
那逝者又得到什么呢?
每个人都有苦衷,那个十七岁的少女难道就该死吗?
垂落身侧的手收紧又松开,今枝望着窗外大雨,急促敲击玻璃像是今雪的悲鸣。
今枝闭上双眼,闻着雨水浸透土地而挥发的湿润焦躁的气息,两行清泪落下,她听到自己冰冷刺骨的声音。
“我不会放过她,一张邀请函而已,没有你,我也可以拿到。”
电闪雷鸣,大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
宋淮望着挂断的电话,一道橙色曲折的闪电划过,在眸中转瞬即逝。
男人眼眸动了动,转身回了卧室。
睡梦中的女人果然被惊醒,呆滞地瘫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吓到了?”他坐了下来,按着她的脑袋在他胸膛,“只是打雷,不怕。”
她乖顺地埋入他的胸膛,依旧怔怔的,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
“盛晚安,是你害死了我的爸爸!”
“盛晚安,你个扫把星!怎么死的不是你。”
镜头由朦胧变为清晰,是两具纠缠的身体,在一处祠堂外。
正当盛晚安头疼得看不清人的时候,两具身体抬起头,方若梦跟盛仁良。
“呕——”
恶心蔓延,盛晚安根本来不及下床,全部吐到宋淮的衣服上。
“我……”她抬起头,额头冒着的汗珠明显,刚要说抱歉,恶心又堵在喉咙,她推开他,跑去洗手间。
宋淮眉目拢着烦躁,顾不上清理她吐出来的东西,听着洗手间里她呕吐不止的声音,跟了进去。
阴沉地打电话,“马上,滚过来。”
盛晚安掬着冷水漱口,抬头制止他,“不用叫医生,我只是正常的孕吐反应。”
“你今天吐了两次。”对他而言,就是不正常。
“梦见了恶心的事,就想吐了……”她无所谓地说。
“而且医生都检查两次了……”外面雨那么大,“外面狂风暴雨的,路上容易出问题。”
就像盛明元。
也像当初那个在雨中躲避的自己。
又如她与盛明珠仇怨的开始。
原来她与盛明珠的恩恩怨怨,从这样的下雨天就注定了。
那么她与方志的孩子……
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把盛明珠与方志关在一起,因为心软,给她带来的都是灭顶的灾难。
尽管后来盛明珠的种种表现都在说她在求和,但她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捧起冷水再次拂过自己的脸。
宋淮表情阴阴沉沉,她说了好几句他都没松口,盛晚安叹了一口气,过来掀开他的衣角,“真的没事,你先去换一身衣服好不好?”
她看着这些污秽,觉得也挺恶心的。
盛晚安一再保证没有事,他才不情不愿地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佣人上来换新的床单被子的时候,外面的雨还很大,盛晚安坐在他的大腿上,闭着眼睛回忆想起来的记忆。
还以为自己害怕打雷下大雨是天生的呢,原来是后天刺激而成。
原来……她害死了盛明元。
一颗心不安地跳动着,耳边的雷声一声一声敲击着她,盛晚安用力往宋淮怀里钻了钻。
男人抱紧她,低头吻在她的侧脸,拿起一旁的毯子包裹住她的耳朵,“乖,我在。”
“嗯……”
他用力圈着她,手掌轻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小生命,宋淮也轻轻阖上眼睛。
手机急促的打来电话,宋淮睁开眼睛,按下接听。
“你确定做手术?”云鹤根本想不明白他好端端的做什么结扎手术。
不过他选择做手术,他尊重他的意思。
看得出来晚安这次怀孕,倒是把他吓得不轻。
宋淮还抱着盛晚安,云鹤这大嗓门透过听筒传过来,他眉心一跳,下意识去看她,还好她已经睡着。
“嗯。”
女人生孩子,犹过鬼门关。她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已经受尽折磨,现在又承受第二次生育的风险。
往后连意外,也不会有了,他会杜绝这种可能。
他的手掌轻柔地顺着盛晚安垂下来的头发,想起今枝说的话。
今枝说得也没错,今雪从小就喊他哥哥,盛仁良他肯定不会放过。
只是贺妍……
他眼眸眯起来,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思绪沉沉地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