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夜始终眉头紧锁:“可你不舒服。”
“是不舒服,但是有孕期间定然也舒服不起来。”
宋仪见江澜夜那么执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被江澜夜按着坐在了凳子上,看着殿门缓缓打开,一行人快步走了进来,不由得头皮发麻。
殿内异常安静,众人见江澜夜神情很不对劲,又如临大敌似的将他们都叫了出来,众人心中一沉,一时间谁都不敢贸然开口,齐刷刷地跪下。
“参见陛下。”
更有甚者,有的人已经开始发抖了,额头上也冒起了冷汗。
江澜夜冷声说:“云贵妃有孕后,这两日一直......”
一直什么?
该不会是皇嗣出了问题?这孩子可是来之不易的,陛下和太后都那么宝贵,万一真出事了,他们的脑袋也就不用要了。
最害怕的当属御膳房的总管公公,夹杂在一群太医之间,不明白自己是犯了什么错还要被特意喊来,欲哭无泪。
江澜夜显然没注意他们的情绪,继续道:“一直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会吐,虽说是孕吐,但这样未免太严重了些许,最重要的是,她身子不适。”
宋仪使劲低着头,恨不能现在自己变成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殿内显然更安静了。
这么大阵仗把他们都叫来,就是为了这事?
见他们迟迟不语,江澜夜表情愈发冰冷:“现在,朕要你们给出一个缓解孕吐的法子,若是没有办法的话...”
他眯了眯眼睛:“你们都去领罚。”
为首的太医连忙道:“陛下!女子有孕,本就是容易在前三个月孕吐,再加上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没有胃口也是常有的事情。”
另一位太医也赶紧补充:“微臣建议可服用些酸梅汤、陈皮饮,既能开胃,又能止呕。”
说罢,他看向了御膳房的总管公公。
他浑身一哆嗦,又连忙把话接了过来:“是是,陛下,这两日御膳房会一直备着酸梅汤一类止吐的东西,娘娘想喝,随时都有!”
江澜夜抿唇不语,似乎对这个说法还有些不满意:“就这些?”
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心翼翼道:“陛下,孕吐乃寻常症状,只要娘娘饮食清淡,少食多餐...”
“少食多餐?”江澜夜冷笑一声,“云贵妃现在连水都喝不下,你让她怎么少食多餐?”
殿内众太医顿时噤若寒蝉。
“朕养你们,让你们一直在皇宫,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就听你们说是寻常症状的!”
“陛下息怒!”
宋仪见这情况越来越不对劲,站了起来,走到江澜夜身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差不多行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那你若是往后每一餐都如此,又该怎么办?”
“我......”
宋仪哑口无言。
江澜夜收回视线,看着他们:“必须给出一个好的法子。”
“若是娘娘实在难受,也可用生姜片贴于内关穴...”
江澜夜眉心微动,“这法子很有用?”
“主要还是分人...若是孕吐得厉害,便可取新鲜生姜切片,贴在双侧内关穴一个时辰后取下,一定程度上也能缓解。”
太医苦哈哈地说:“但是最主要的,还是要在饮食上做出改变。”
“你都听见了?”江澜夜瞥着御膳房的太监,“过两日要去行宫避暑,多挑几个手艺好的太监一并过去。”
“是,是,奴才遵旨。”
宋仪有些无奈:“好了,这下可以让他们回去了吧?”
他其实还想再问些什么,奈何宋仪的手就跟猫爪似的勾着他的衣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空中轻轻晃动,他忍不住转头看她。
就瞧见宋仪微微仰着脸,那双惯常狡黠的眸子此刻泛着水光,声音也格外的软:“我困了,想睡觉。”
他这才终于松口:“你们都先回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一眼宋仪,宋仪冲着他们眨眨眼,随后立马收回视线。
他们走后,江澜夜直接将她抱着去了龙榻上,抬手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
“才刚起来多久?又困了?”
即便知道宋仪可能并不困,他的声音还是不自觉地放轻,指尖从她额前滑至耳畔,替她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宋仪闭着眼睛往枕头上蹭了蹭,含糊地“嗯”了一声。
她懒洋洋地说:“好像有孕之后是容易嗜睡的,不过我一直以为是到月份大的时候,没想到我这才一个月,反应就这么明显了。”
说罢,她蜷了蜷身子,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舒适的窝,就要这么睡过去。
江澜夜看着她这副模样,唇角微扬。
“那你睡会吧,朕去批折子。”
宋仪这一觉,原以为自己会睡得很踏实,不曾想却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了自己刚入宫的时候,将她关在未央宫内为难她的庄昭仪,又梦到了一直露出温婉笑意、异常虚伪的宁妃。
本来宋仪是不怕这些人的,可是梦里的她们,面容狰狞扭曲,一遍又一遍地看向她的肚子,一步步缓缓逼近她。
宋仪定睛一看,她们的手中都不约而同地攥着锋利的刀子,刀刃闪烁着冷光,缓缓地逼近她。
现在这天气本来就热了,但金銮殿一直偏冷,她却还是出了一身的汗,再醒来时,眼睛骤然睁大,入目还是熟悉的帷幔,令她感到安心的气味。
某人批阅奏折时,写字的沙沙声时不时传过来。
宋仪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下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然摸到了一些冷汗,几缕发丝黏在肌肤上。
她翻了个身,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还隐约带着方才被梦吓到的委屈:“江澜夜......”
写字的声音瞬间顿住了,江澜夜的脚步声迅速响起,他大步走了过来,将躺在床榻上的宋仪捞进怀里。
她落入宽阔温热的怀抱,鼻尖触碰到他胸前的衣襟。
“我睡了多久?”
“将近一个时辰了,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她有些依恋地蹭了蹭江澜夜:“能。”